“林溪謠,你想往哪裡去?”
和他本體分離出來的肉塊不同,雖然音色一模一樣,但江煜叫她的聲音聽起來是平淡的,就像是在路上碰上熟人随便打了聲招呼。
林溪謠的内心可一點都不平淡。
那是當然的,這個世界上大概也沒有多少人和自己手裡提着的肉塊的主人,面不改色地扯淡聊天。
該死的,江煜怎麼就過來了。她在心裡罵道。
情況危急,林溪謠隻好提起手上的黑色塑料袋搖了搖:“如你所見,我在幫你找你弄丢的東西。你也太心大了,幸好遇上的是我這種拾金不昧的好人,不然換了其他人可就不見得會還給你。”
感受到主體的存在,塑料袋裡的肉塊跳得更歡了。像一隻撲騰的活魚,把袋子撞得悉悉索索地響。
蹦跶得林溪謠快要抓不住它了,肉塊又體貼地停了下來。
“哼,是嗎。如果是你想要的話,我可以送給你。”冷眼地看着肉塊瞎蹦跶,臉上一副果然你對我的不在意都是裝出來的自戀模樣,攔住她的江煜慷慨地說。
被林溪謠用一條愚蠢的廣播玩弄是事實,但他也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生氣。
不僅沒有被愚弄的不快感,充斥心頭的,反而是一種追逐獵物的緊張與興奮。
她不反抗,他倒反而覺得無聊。
因為心中有種難以滿足的饑渴感,怪物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兩顆黑沉沉的漆黑眼珠看得林溪謠心裡發毛。
“算了。這種東西對我來說有點太重口味了,我是素食主義者,看不得太活潑的肉。”
她的腦子已經糊成了一團漿糊,逮住什麼詞就往外送,都怪江煜。
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對人類來說是一隻怪物嗎?為什麼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樣子,和她站在這拉家常,還說要送一塊怪物肉給她。
這個世界進化的時候是忘記帶上她了嗎?!
聽說自己要被送給林溪謠,肉塊覺得這個提議很不錯。
“林溪謠林溪謠林溪謠,你不許不理我,必須一直注視着我,不準看其他人!”
“林溪謠林溪謠林溪謠林溪謠林溪謠林溪謠,為什麼不看我為什麼不看我為什麼不看我為什麼不看我...”
“隻準對我有反應隻準對我有反應隻準對我有反應隻準對我有反應隻準對我有反應”
煩死了。
林溪謠和江煜同時看向塑料袋裡的玩意,她揉着太陽穴,主動把袋子伸到他面前,忍無可忍地說:“可以讓它安靜一點嗎。”
再帶着這東西到處走,她沒被魔幻的現實和江煜本人逼瘋,先要被這塊聒噪的肉給逼瘋了。
江煜直接演都不演了,盡管這東西是他的一部分,他又認為自己的一切都是高貴的、特别的,但這并不影響他覺得這塊脫離了身體的肉團表現得太過礙眼。
當着林溪謠的面,他把幹淨白皙的手伸進袋子裡,一瞬間,黑色塑料袋癟了下去。
裡面大概空了。
江煜把手從袋子拿回來,看不出他身上有什麼特别的變化。
林溪謠已經見怪不見了——就是大白天見鬼了呗。
她還要慶幸,幸好吸收的過程是那麼的普通,不至于再給她施加一次精神污染。
想了想,她決定先發制人,免得江煜直接獸性大發不做人了,雖然他本來就不是人。
林溪謠:“江煜,聽說你最近一直在找我,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拜托,一定不要是她在心裡想的那個答案。
江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還在一直看着她,突然走近了,吐出的氣息就打在她的臉上。
那張魔性般美貌的臉數倍放大在眼前,一瞬間,林溪謠有種自己的眼睛變成了魚眼鏡頭的錯覺,倒映在眼裡的一切事物都扭曲畸變了。
可是即使到了這種程度,她依舊覺得江煜那張變形畸變的臉十分美麗,散發着誘人犯罪的魅力和香味——
他身上有一種特别的香味,像雨後潮濕的苔藓,是腥的、甜的,沉澱過後,後調變成了沉沉的檀木香,老舊,厚重,一股腐爛的甜臭味。
她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像幹渴到極點的人吞咽自己地口水那樣,去嗅他的氣味。
她忽然變得特别想疼愛江煜,想指尖撫摸他,用唇安撫他。忘掉他死之前對她做過的事.......
突然,在怪物錯愕的目光中,林溪謠用力掀開了手上的血痂。
疼痛感讓她想要流眼淚,她強迫自己不斷去想江煜幾天前凄慘的死狀,試圖努力把這副血腥驚悚的畫面定格在腦子裡。
每次和江煜說話的時候就循環播放,免得被怪物的能力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