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弈踏着擺放好的石階下了鹿車。
兩個少年一前一後,近乎并肩走在長長的階梯上。
少年的身形還在成長,在偌大的寒水域王城之中,漫長階梯上的人像是滄海一粟。
數百階階梯階梯之上,大殿之前,大祭司寒黛垂眸看着緩緩走來的兩人,眉宇之間半是喜色,半是擔憂。
“回來了。”
大祭司寒黛的聲音帶着已然在塵世中輾轉數年的滄桑。
寒天注視着大祭司的眼睛,大祭司的目光卻從寒天身上一閃爾過,沒有停留。他十分認真的打量着炎弈,好似在透過這副皮囊審視着其中的靈魂。
這是炎弈第一次被這樣審視,就好似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被看了個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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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在大殿上,是在做什麼?”
兩人是被一大群人簇擁着回到寝殿的,一直到寝殿的大門關上,兩人結了結界,炎弈才問出一直想問的話。
一群人圍着他,神神叨叨的念着咒語,向他身上灑各種各樣的水,實在讓人覺得新奇。
這寒水域不愧是離靈泉眼最近的地方,水多的用不完似的。
“隻有去除身上污穢之氣,才可以進入内城,方才是在除穢。”
寒天将身上的外袍脫去,理順整齊之後,挂在了架子上。
他回過頭去看炎弈時,炎弈連外袍都沒脫,就那麼直接躺在了床上,與那沒有規矩的狸奴一般無二。
寒天蹙了蹙眉,想開口,卻還是暫且忍住了。
床榻都髒了,再開口也沒什麼意義了。他們兩個到底是要在同一個屋檐下相處的,炎弈腦子不好使,說多了記不住,有些事日後再說。
“跟你們這裡比起來,從梵火境地來的人确實看起來……”
灰頭土臉的。
炎弈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在孤兒院的時候,臉上,手上,從來都沒有幹淨的時候。
要不是神樂把他撿走,他現在指不定是什麼樣子呢。
一轉眼,居然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嗎。
炎弈偏了偏腦袋,去看椅子上坐的筆直的人。
熟悉的身軀内,是孤傲冷漠的靈魂。
兩人沉默許久,炎弈一如往常率先打破了寂靜。
“我去梵火境地,用的是求親的理由,眼下求回來的是男人,你的子民會怎麼想你呢?”炎弈忽然問了一句。
寒天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嘴角一抽:“你現在倒是想起來了,當初做決定的時候怎麼沒想到呢。”
這樣的馬後炮居然也放得出來,也不知炎弈是不是故意的。
“事急從權,我這不是着急接你回來嗎?你體内的魂魄與身子裡的元素知己不匹配,留在梵火境地一天,可就危險一天呐。”
炎弈說的話是實話,隻是這個事急從權,要善後的東西實在太多。
先不說長老那裡,這舉國上下又怎麼會接受王妃是男子呢。
寒天的眉頭微蹙,這幾日接二連三的遭遇,叫他很難再以平常心來看待炎弈。
這個炎弈到底是什麼人,竟讓他的尋常日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怎麼總看着我?”
還開着探魂術。
後半句炎弈并沒有說出口,他覺得寒天這人也是挺有意思,明明嘴上說着讨厭他,卻還偷偷用靈力開探魂術去看他魂魄的樣子。
按理說看寒天自己那副王子的面容,不是更賞心悅目嗎?
炎弈不太明白,但也沒有挑明。寒天這人臉皮比紙都薄,要是被拆穿了,打底能三天不跟他說話。到時候還得哄,麻煩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