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影川叫他:“小野!别這樣!會出人命的!”
周野就沒露出過這麼可怕的表情:“我就是要他狗命!好讓那張臭嘴永遠閉嚴實,别噴糞!”
陸影川還想說什麼,這時仲瑾迎了過來,眼神犀利。
“周少還是想好了再說話做事,我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這樣的謠言對你并不好。”
周野把眼睛轉向她,眼中的厭惡再明顯不過:“謠言嗎?那我就告訴你 ,不是謠言,都是真的,你查到那些看到那些都是真的。”
仲瑾震驚的看着面前人,與其說是驚訝她所得到的信息被證實,不如說是驚訝于周野居然就這樣坦坦蕩蕩的把一切承認了下來。
“小野!”陸影川急忙阻攔。
這小子在說什麼?他怎麼能就這麼承認?哪怕鐵證面前,百口莫辯,站出來的人也不應該是他!
陸影川剛剛都做好玉石俱焚的準備了,若不是周野出現打了那一拳,打亂了他的思路,他也不會讓那小子先開了口。
隻是,周野這次是認真的。
不給陸影川打斷他的時間,周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兩步走到仲瑾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我不打女人,但如果你敢動他,我不介意讓你哭!”
仲瑾很快調整心态,并不退縮:“周少好威風,英雄救美嗎?可惜這樣的光榮事迹見不得光,你從這裡逞威風也沒人看。”接着,她的聲音軟了下來,“周少,你是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做這樣糊塗的事?隻要你願意考慮我先前的提議,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周野就給了她一個字:“滾。”
仲瑾的臉煞白如紙,一旁餘徉也捂着半邊臉從地上爬起來,嘴裡還在罵罵咧咧。奈何周野那一拳頭把這人給打廢了,不是身體而是精神上。
他不敢沖過來硬剛,隻能選擇狂吠。
“周野!你給我等着!我會讓你讓周家身敗名裂!”
周野根本連正眼都不瞧,隻陰森森的盯着仲瑾。
仲瑾蒼白的小臉上露出一個惡毒的笑:“既然這樣,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可談了。就像表哥說的,周野,你會為你今天的行事付出代價。這地上的每一張照片,明早整個新城都會看到!你和你身後那個男人所做下的不恥行徑,必将公之于衆。周少要做好心理準備。”
周野殺人的目光注視着面前兩個敗類,淡淡道:“我等着。”
仲瑾忍不住蹙眉:“你當真不在乎?”
周野冷笑:“那些沒用的東西,也隻有你們在乎!”
“那麼周家呢?你祖父和你母親也不在乎的嗎?!”
這句話讓周野猶豫了一瞬。
是啊,當一切暴露在太陽下,他與陸影川之間在周家還算是什麼?行事狠辣的祖父和那個瘋女人又會如何對他們?
周野不怕,但陸影川呢?
就是這片刻的猶豫,半天沒開口的陸影川把話題接了下來。
“仲大小姐說的對,這件事确實不該做絕,我們可以再談談。”
誰都沒有預料到的發言,包括周野在内。他猛的望向身邊人,卻在陸影川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眸裡尋不見任何答案。
陸影川緩緩将手從周野手心抽出,一步一步走向不遠處的仲瑾。
男人全身都在散發着寒氣,商業場上溫柔體貼好好先生形象蕩然無存,就如蛻去柔弱外皮的毒蛇,慢慢顯露出了深藏在嘴裡的獠牙。
他說:“你們确實掌握了不錯的證據,就像小野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空氣有幾秒鐘的凝滞,沒人出聲打斷,隻等着男人繼續慢條斯理說下去。
“表少爺好眼力,一句話講在點子上。就是我貪圖周少爺的人,動了不該有的心思。也是我主動招惹他,做出了不當的舉動。是我欲求不滿,勾引了他。。。”
話沒講完,周野瘋了。
“陸影川你他媽的在說什麼!!!”
周野的怒吼回蕩在走廊,倒是一嗓子把聽傻了的兩個人給喊醒了。
仲瑾嘴角抽搐:“溫文爾雅的陸先生,原是這般下|賤沒廉恥的!仲瑾受教了。”
盛怒的周野剛要沖上來制止陸影川的胡言,不教他繼續自毀名譽。
不料,陸影川卻擡手阻止了他的靠近。男人的聲音冰冷的好像在同陌生人講話:“周野,你别說話,讓我把話講完。”
周野當真停在了原地,憤怒之下滿眼都是掙紮與痛苦。
仲瑾威脅道:“既然如此,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周少,要麼選擇我,依附仲家,要麼身敗名裂,拉着整個周家下水。當然,我是不介意把周少的這位小爸爸的下作樣子拿給全新城的人看。”
陸影川卻立刻抓住話頭:“下作嗎?确實是,不過我做的這些下作事都是和仲家學來的。”
“你說什麼?!”
“下|賤無恥不是你們仲家的家風嗎?”
餘徉幾乎要跳腳:“你他娘說什麼?!!”
陸影川的嘴角忽的挂上嘲諷中帶着邪魅的笑:“畢竟再怎麼出格,也做不來像仲夫人那樣把和情夫的孩子生在仲家,讓仲家替自己養别人的種養上十七年。”
餘徉的臉有片刻癡傻,他不知道自己剛剛聽見了什麼。
仲瑾更是面如死灰,她想不到她與自己母親死死保守了快二十年的秘密就這樣被人道破了。
是的,她就是一個野種,一個外人眼裡光鮮亮麗實則受盡仲家白眼的野種。
她恨她的母親,也恨仲家。可她又能怎麼辦呢?她在仲家的地位已經是岌岌可危,周野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她仍能立足于仲家的全部價值。
仲瑾身上的頤指氣使蕩然無存,她喃喃着蹲在地:“不可能,怎麼可能,你胡說,我是仲家小姐,我就是!”
陸影川絲毫不退讓,看着嬌弱的女孩,男人眼底沒有一絲憐憫。他走到仲瑾身前,緩緩蹲下身。
“仲小姐,你想要小野,那我就告訴你,你死都不會得到的。至于你口中的那些腌臜事,我不介意你宣揚出去。我想,明日新城頭條一定是——銘星集團周家大少同繼父關系暧昧,疑似有不當行徑。”
“。。。。。。”
“不過,同樣成為新城頭條的還有——仲家小姐仲瑾實乃夫人錢淑和情人所生,與仲家毫無血緣。”
“!!!”
陸影川邪魅的笑突然變得愈加勾人:“大小姐,這樣的消息爆出來,你說是周老爺子先來扒了我的皮,還是仲老爺子先扒了你的皮?嗯?”
仲瑾敗了,因為她賭不起。身份地位、榮華富貴,她都貪戀,她都要。她不能沒有這些,若是沒了,她甯願去死。
所以,面對這樣的陸影川,一心和他們魚死網破不死不休的陸影川,她賭不起了。
這時,陸影川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
“小姐,今天的事還談嗎?還要繼續嗎?”
陸影川故意去掉了‘仲’字,隻冷冷喊了她聲小姐。
殺人誅心,便是如此。
而今日,陸影川将那個隐藏了多年的自己坦露在她面前,不論是身體還是心裡,都給了女孩一個重擊。
她如過街老鼠般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最後惡狠狠的瞪向眼前兩個男人。
“陸影川!周野!我要用一生詛咒你們!你們不得善終!你們沒有未來!”
周野隻覺多看他們一眼都作嘔:“滾吧!看了就惡心。”
餘徉還要罵人,被仲瑾拽着離開了走廊。
至于得知真相的餘徉會如何做,那就是他們兩人的事了。不過陸影川不擔心,餘徉不會輕舉妄動。即便挨了周野的打,還被打掉了牙,或是知道了仲瑾與仲家毫無血緣的真相,拿捏了仲瑾的把柄,他也不會輕易把今日事抖落出去。
陸影川早就調查的清楚,這些年餘徉在外面沒少惹是生非,而那些見不得人的事都是他的舅媽,也就是錢淑幫忙擺平的。所以,仲瑾母女手裡攥着的餘徉的把柄要多少有多少。即便仲瑾秘密揭穿,哪怕是在仲家失勢,餘徉都不敢亂來。
這也是陸影川敢正大光明當着他們兩個人的面,把仲家隐秘當做要挾條件,亮出來的原因。
聽着腳步聲走遠,陸影川淩人的氣勢瞬間垮了。他吐出一口濁氣,轉身走到周野跟前,低聲問:“手沒事吧?”
周野猛然怒視上他:“你為什麼要那麼說!!”
陸影川目光平靜:“我也沒說錯。”
“根本哪句都是錯的!誰讓你那樣講了!陸影川,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陸影川蹲下身,把散落一地的照片一張張撿起。第一張就是密室逃脫的店鋪大廳裡,兩人牽手的照片。
陸影川捧着照片看了許久,随後輕聲道:“我沒有說錯,我是做錯了。明知道不行,不該憑着一時沖動鑄錯,明知道必須收手,擺正自己的位置。明明什麼都知道。。。”
周野用力把人從地上拉起來:“陸影川你這是在說什麼?”
“對不起,怪我。那天,是我不管不顧主動拉的你的手。是我的錯,對不起。”
“不許道歉!”周野徹底怒了,“陸影川你給我聽好了,你對我所做的一切示愛的舉動,都不許道歉!!”
陸影川驚訝的擡頭望向他。
周野眼睛通紅,憤怒之下是一種不可言喻的悲傷。
“陸影川,不論将來會發生什麼,不論你和我身處何種立場,你的心必須在我這裡。唯有這一點,你牢牢記着,不許忘!”
“可是小野。。。”陸影川桃花眼中滿是動搖,“我不能毀了你,我不想害你。。。”
周野嗤笑:“慫什麼?你剛剛對峙仲瑾時的神氣勁兒呢?”
陸影川同樣苦笑:“我什麼都不在乎,唯獨你不行。”
下一刻,他便跌進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裡。
周野死死摟着他,生怕稍一松手就會失去懷裡這份溫度。
這時,陸影川才如卸了弓箭的弦一樣,無助的依靠在周野身上。在他内心深處,其實很恐懼。他害怕那個孩子因為自己沖動,害怕一切對周野不利的局面,他害怕失去他。。。
周野埋入陸影川頸窩,深吸了一口氣。低沉磁性的聲音響在耳畔:“我做過保證,不會讓你受任何傷害,我說到做到。所以這件事,交給我,我來處理。”
陸影川搖頭:“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
周野無奈:“你的處理辦法,就是到處诋毀自己,說你是個會勾人的妖精嗎?”
“。。。。。。”
周野歎氣:“相信我這次,好嗎?乖乖站到我身後,讓我護着,好嗎?我能做好,我保證。你說過你不把我當孩子看,那就全身心依賴我一次吧。傷害你,羞辱你,污了你耳朵的人,一個也跑不了!”
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對陸影川說出這樣的話,同樣也是第一次,陸影川被人這般對待。以至聽了周野的話後,男人整顆心都在瘋狂跳動,跳的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陸影川啞着嗓子低低問:“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待我,我。。。”
我不配!
小野,我不配!
陸影川心裡被剜了一個洞。
耳邊是周野的輕笑:“誰讓我是先愛上你的人呢!我栽了,不過我認。”
說完,他輕輕掐了下陸影川的屁股,随後把人放開了。
陸影川瞬間僵住。
他說什麼?周野他剛剛說了什麼?
這并不是周野第一次對陸影川的告白,可比起那次“陸影川,我好像喜歡上你了”,他剛剛說的是。。。愛?
他說,他愛上了自己?
周野他。。。
陸影川徹底動搖錯亂了。
這時司寒尋了過來,面露憂慮:“怎麼回事?我怎麼看見餘徉捂着半邊臉,好像被打了的樣子!”
周野轉身迎過去:“他上趕着找死。”
“媽呀,不會真你打的?!”司寒又瞅陸影川,“陸先生沒事吧?我們看見餘徉把你叫出去,小野不放心說過來看看,怎麼還打起來了?!”
陸影川笑容勉強:“我沒事,不用擔心。”
周野拉司寒:“走,這兩天陪我搞點事情。”
司寒後頸一激靈:“周大少,你幹嘛?”
“廢話多,先回去!”說着把人推走了。
周野回頭看向陸影川:“這段時間,我們先不要見面了,免得被人利用。仲瑾那邊不會善罷甘休,等我。”
“小野。”陸影川目光複雜的看他,仿佛有一肚子的話來不及講。
見狀,周野笑了。他兩步湊近,嘴唇貼着陸影川耳朵:“有話說?下次床上慢慢聽你說。”
陸影川:“。。。。。。”
也是服了,這個人在這節骨眼上還能說這麼不着調的話。
待所有人走掉,陸影川一個人在原地站了許久。他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推開廁所間的門,對着馬桶把手裡照片一張張燒了個幹淨。
——數日後。
“唉。。。”
陸影川坐在黎理酒吧吧台前,整個大廳裡的氣壓都低到了冰點。
安吉實在看不下去,遞來杯酒。
“我說陸哥,你這都多少天了。仲家對你的監視和威脅行為,你真不打算出手嗎?”
陸影川把酒一口喝幹:“答應小野了,他去處理,我不插手。”
“仲家這群狗娘養的,”安吉暗罵,“話說周少沒問題嗎?你當真一點都不管了嗎?”
“沒事,小野想做的事沒有做不成,我相信他。”
“相信他,那你坐在這裡天天愁眉苦臉什麼?”
陸影川頗無奈的揉了揉額頭:“嗯。。。我相信他的能力,我隻是不相信他的臭脾氣。。。”
“額。。。”安吉幾乎秒懂。
“這次,仲瑾是真的把那孩子惹怒了。我很擔心,他會沖動。”
“他不會把仲海打了吧?”
“那。。。倒不至于。”
大吉嘿嘿笑:“不過,小少爺居然把餘徉打成那樣,真讓我另眼相看。”
陸影川聽着話頭不對,斜眼睨他:“嘛意思?”
“沒,就是想着下次他來時,教教他怎麼樣把人揍到哭爹喊娘。”
然後安吉接收到一束殺人的視線,吓的他當即一個哆嗦:“我我我,玩笑的,嘿嘿。。。”
陸影川收回目光,眼底一沉:“他不會來的,這段時間他都不會過來的。”
與此同時,仲宅。
“老爺子,周家大少爺過來了,說是特意來拜訪您的。現在已經請到大廳裡了,您要過去嗎?”
管家老徐畢恭畢敬的禀報。
仲海略顯吃驚:“小野嗎?那孩子居然會過來?快扶我過去!”
老徐一邊扶着老人一邊說:“不止周少爺,司家少爺也在。”
“司寒?”
“是。”
仲海急促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神色複雜,似在思索。
大廳裡,周野和司寒并排坐在一起,看見仲海從樓上下來,這才從座位上起身。
仲海笑呵呵的擺手:“坐,都坐!兩個人怎麼想着到我這裡來,真是出乎意料。”
司寒場面話向來做的到位:“仲老爺子大壽那天,人雜事多,我們小輩也沒跟您說上話賀個壽,就想着單獨過來探望一下。”
“這倆孩子這麼客氣做什麼,”仲海喜笑顔開的轉頭看周野,“小野可是好久沒來過了,你爺爺最近好嗎?”
周野平靜的回答:“他很好,讓您惦記了。”
三個人在大廳裡喝了會兒茶,說了些各自家裡人的事。周野知道時候差不多了,他放下茶杯,目不轉睛望向仲海。
“老爺子,周野今天過來還有些事想同您單獨談談。”
仲海一愣,旋即點頭:“好哇,那就來我書房說吧!”
幾個人站起身,仲海又瞅旁邊司寒,司寒趕忙接話:“您們去,不用管我,我從這裡坐着等。”
仲海點點頭:“老徐,再給司小少爺端些水果。”
“不用麻煩了,”司寒委婉拒絕,“我就坐會兒就行。”
于是,兩個人走了。
司寒注視着二人上樓的背影,無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