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哈哈笑：“喬喬她是看好你的。”

“司寒你瞎了嗎？她拿什麼看好我？腳趾尖嗎？！”

拿腳趾尖看好他的胡喬喬一口一個大蝦的吃着。

陸影川笑眯眯瞅着她，伸手叫服務生上了杯檸檬茶。

“喬喬，心情不好猛吃東西的毛病還沒有改掉嗎？”

胡喬喬吃的頭都不擡：“影川哥哥怎麼知道我心情不好？我好着呢！隻是你那個小少爺在這裡一個勁找我茬，我根本沒心思吃。現在他走了，好不容易落個清淨，還不多吃點嗎？”

陸影川托着腮，想起周野忍不住笑彎了眉眼：“喬喬，你不要和小野計較。他看着嘴巴挺毒的，但其實是喜歡你的。”

胡喬喬嘴裡檸檬茶差點噴陸影川臉上。

陸影川給她遞了張紙巾擦嘴，接着道：“那孩子讨厭的人，他是多一眼不會看，多一句不會說。他越喋喋不休的惹你生氣，就越代表他願意跟你親近。”

就好像曾經周野對陸影川的樣子，讨厭到骨子裡時，根本沒有正眼看過他，更别提是說話，半個字都沒有。

“歪理！”胡喬喬氣鼓鼓包着蝦，片刻她又歎了口氣，“我知道，你說的我知道。他和我吵嘴，司寒一句話都不攔，就說明他沒有惡意。”

陸影川笑着安慰：“原諒他吧！”

“哼！”胡喬喬用吸管用力攪拌着杯子裡的冰塊，不停埋怨，“這麼讨人厭的家夥，真不知道影川哥哥你到底看上他哪兒了？！”

陸影川想要拿起水杯喝茶的手倏地頓住了，擡頭看見胡喬喬一臉無所謂的把杯子裡最後一口飲料吸幹，吸管發出陣“咕噜咕噜”的聲響，動靜格外的大。

陸影川靜默的望着她，胡喬喬沒事人一樣繼續往嘴裡塞東西。剛剛的話好像是那麼的稀松平常，又或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一帶而過，點到為止，誰也不再提。

陸影川神情微斂，開口講起别的事：“喬喬，你和司寒有沒有以後的打算。”

胡喬喬停下吃飯的動作，低着頭。

“我不希望他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可他從不會告訴我他有多難。影川哥哥，做一個普通人，平平凡凡的過日子，不好嗎？”

陸影川瞳孔晃動，聲音輕柔：“你想要什麼樣的日子，什麼就是好日子。”

胡喬喬忽閃着大眼睛看他：“那影川哥哥現在的日子，是好日子嗎？”

這個問題，陸影川不答。

胡喬喬放下手裡的筷子，小臉嚴肅下來：“司寒和家裡人的問題，我會和他一起面對。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愛了不該愛的人，但是這都不重要了。從我選擇和他在一起的一刻，所有的事都不重要了。”

對于陸影川而言那畢竟是家人，是妹妹。他固然相信司寒的為人，但同樣也心疼胡喬喬為自己選擇的艱難的将來。

“喬喬，可能在未來會有許多委屈等着你，你要想好。”

胡喬喬卻笑的滿足：“因為是司寒 ，所以值得。”

陸影川也笑了：“你認定了，我就支持。表哥的心願很簡單，隻要你快樂。”

胡喬喬聽了陸影川的話隐隐紅了眼睛，剛巧周野兩人回來。看着吃幹抹淨的盤子，周野質疑：“人都沒走呢，服務員怎麼就撤桌了？”

胡喬喬“蹭”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我吃的，不行嗎？”

周野被她的豪爽吓了一跳：“行、行啊，那您吃飽了嗎？沒飽再點，反正你男朋友花錢。”

胡喬喬不輕不重瞥他一眼：“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點了一桌子高價菜，自己還沒吃幾口！”

周野坦言：“我晚上不怎麼吃東西，我小爸知道。我不吃是不吃的，可是司寒這錢必須得花到位。這是他欠我的。”

司寒推他：“誰欠你，你就是純蹭飯的！我這飯是請陸先生的。”

胡喬喬一把把人拉過去：“不是陸先生，叫表哥！”

周野表情一滞，目光有些複雜。

司寒看着胡喬喬不苟言笑的模樣，又看見一旁周野的古怪神色。

陸影川更是不知道該不該攔，左右為難。

最終，戀人和兄弟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喬喬，我和阿野是平齊的，隻要他還喊陸先生‘小爸’一天，我就不能更改稱呼。”

胡喬喬難以置信，好半天嘴裡擠出句話來：“司寒你跟我坦白了吧，你跟那小子是不是真的有一腿！”

周野從後面故意親昵的攬住司寒的脖子：“哎呀，被你發現了？不過不用氣，大娘子的位置是你的，我頂多算個寵妾。”

胡喬喬被那個賤兮兮的貨氣到語無倫次：“滾蛋！你倆一起給我滾蛋！”

罵完，頭也不回的跑了。

司寒簡直欲哭無淚，他扒拉開周野的賤爪子，斜睨他：“你不惹她難受是吧？”

這時陸影川起身走過來，對司寒露出一抹無奈的淺笑：“去看看吧，喬喬她。。。”

見他猶豫，司寒立刻收斂了表情，嚴肅下來：“她怎麼了？”

“她心情有些不太好。”陸影川照實說。

周野一巴掌拍上司寒的背：“心情不好時就該發洩出來，憋在心裡不說反而不好。不用謝我，還不去哄？”

司寒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周野是故意的。

周野一回來就看到了胡喬喬通紅的雙眼，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惡人演到了底。

等司寒跑出去追人，周野開始調侃：“我說小爸，我們才離開那麼一會兒，你就把人給弄哭了。”

不料，陸影川回怼道：“就你眼尖。”

正巧服務生走上前：“先生，您的賬單。”

陸影川這才反應過來。得了，做東的倆都跑沒影了。剛要拿手機，周野先一步把一張卡遞了過去。

“說好那小子請客，就一分都不能便宜他！”

陸影川眨眨眼：“所以這卡是。。。司寒的？”

周野揚着眉：“是啊，他錢包在我這裡。”

服務生把POS機遞過來，周野輸入密碼，繳費成功。

一波操作下來，轉頭就看見陸影川意味深長的看着自己。

周野莫名其妙：“你那麼看着我幹什麼？”

“我也開始相信，你跟司寒是不是真的有一腿。”

連銀行卡密碼都門清，這倆人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周野苦瓜臉：“陸先生，你在質疑我嗎？我可是專一的人，是決不可能在外面招蜂引蝶，腳踏兩條船的！”

“唔，别激動，我沒有别的意思。”

“你有！你現在的臉上還擺着懷疑呢！”

“真抱歉，主要你倆實在太可疑了，剛才還鬼鬼祟祟去抽煙。我可警告你，喬喬對司寒是真心的，你要是敢橫刀奪愛。。。”

“你就怎樣？我要是去橫刀奪愛了，你打算怎樣？”周野突然湊過來問。

兩個人已經走出飯店，順着街道慢慢往前溜達。

陸影川沒有馬上接話，選擇了沉默。

周野在一旁替他回答：“你就把我按在你的床上，讓我下不了床？陸影川，你這是跟我兄弟争風吃醋呢？”

陸影川淡淡掃他一眼：“随你怎麼說。”

周野壞笑：“居然都不反駁，你不會真這麼想的吧？”

又走出段距離，周野低聲說：“其實我的銀行卡密碼，你早就知道的。而且隻有你知道。”

半天沒給反應的陸影川側目看過來。

周野把頭探到男人耳邊：“密碼就是我生日。”

陸影川一愣：“你傻的嗎？銀行卡是你名下的，用生日做密碼，不是很容易被知道？”

“不會呀！”周野滿不在乎，“除了你沒人記得我生日，我也從不過生日。所以我生日是哪天，不是隻你知道？”

陸影川不說話了。

周野還在旁邊絮叨：“如果還是不放心，我不介意把銀行卡交到你手裡。”

這時前方傳來司寒的聲音：“阿野，結賬沒有？”

是司寒和胡喬喬。

周野甩手把錢包丢過去：“我就是你便宜使喚老媽子！”

司寒笑着拉着胡喬喬手走了過來。

于是四個人開始壓馬路，邊走邊聊。

新城夜晚街景熱鬧，各色店鋪小吃五花八門。

幾個人逛了大半鐘頭，胡喬喬突然停步伸手指街對面一家網紅奶茶店。

“司寒，我要喝奶茶，你去幫我買。”

司寒頓了一下，有些奇怪：“喬喬，你不是不愛喝。。。”

胡喬喬一個犀利的眼神遞過去：“去買。”

司寒不敢再說别的：“好好好，我去買，去買。”

然後人走了。

又一會兒，女孩轉頭對陸影川說：“影川哥哥，我忘記囑咐他要去冰不加糖的了，你再去幫我說一聲呗！”

陸影川溫和的笑笑：“好呀，我去提醒他。”男人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問，“小野要不要？”

周野眨眨眼，很痛快的給了個字：“要。”

陸影川也走了。

周野看着對面網紅店裡排起的長龍，那兩個人鐵定一時半會回不來，于是默默坐到了公園外的一個石墩子上。

胡喬喬站在公交車站牌下，路燈打在她清瘦的背影上，暖紅色的光暈包裹着女孩。

身後坐着的周野開口：“人都被你支走了，你想跟我說什麼？”

胡喬喬對于他識破了自己并不感驚訝，她目視前方講話：“今天見到影川哥哥時，我很驚訝。驚訝的是，他居然會活成人樣。”

周野默不作聲的擡起眼，深深看向胡喬喬的側臉。

胡喬喬像是自言自語一樣，低聲說着什麼：“你見過他以前的樣子嗎？在進周家前，陸家倒台，陸叔叔、嬸嬸相繼去世。那段時間他就窩在黎理酒吧樓上的公寓裡，沒日沒夜的酗酒。”

聽到這，周野胸口隐隐抽痛了一下。但他依然保持了沉默，靜靜聽着胡喬喬講給他，過去那個不曾遇見的陸影川。

“那時候，我以為這個人已經廢了。飯也不吃，覺也不睡，每天除了把自己喝個爛醉，行屍走肉一樣的活着，他什麼都不做。我和大吉好話歹話說了一大堆，他連聽都不聽。嚴重的一次甚至把自己喝進了醫院，肝差一點就出問題了。我當時就在想，這個人完了，沒救了。就算突然有一天接到他暴斃的死訊，我想我都不會驚訝的。”

“再後來，周老爺子找到了他。也許是因為做了周家的女婿，也許是接管了銘星的工作，也許是因為别的。總之，他變成了新城衆人眼中和善純良的陸先生。溫文爾雅，精明強幹。從他做了周家女婿開始，我幾乎沒有再主動找過他。因為我知道，他隻是給自己腐爛到骨子裡的靈魂披了層光鮮亮麗的外皮罷了。他還是那個他，渾渾噩噩，一個對世間無一點留戀的遊魂。”

講完，胡喬喬沉默了。

周野緩緩開口，聲音低啞：“你為什麼特意跟我說這些？”

胡喬喬猛的轉身，直勾勾盯着周野的臉，面色複雜：“我以為那個心早就已經死掉了的男人，不會再接受任何人走進他的人生。直到時隔三年再見他，我很驚訝，我居然見到了一個人。不是一具行屍，不是一隻鬼魂，而是一個完整的、完好的——人。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我見到了你，我知道了。”

“所以，你審視了我一整天。故意針對我，和我吵嘴，專門黏着他不放。鬧了這麼一通，依你看，還算過關嗎？”

胡喬喬沒理他，口氣鄭重的說：“你得保證，不要傷害他。我不想他變回原來的模樣，他受不住的！你保證！”

周野怔忡的望着面前人好半天，笑了：“你既然看出來了，不會覺得我們奇怪嗎？”

胡喬喬平靜的回望過來：“隻要影川哥哥高興，其他的重要嗎？”

周野緩緩起身：“對，你說的對。我跟你保證，他不會再受到傷害，我不會讓他傷心。”

“希望你說到做到。”胡喬喬一字一句的說。

這時，陸影川兩人回來了。

司寒把奶茶遞給胡喬喬：“給，喬喬。”

胡喬喬接過奶茶，沒有喝。

“天晚了，回去吧。”

司寒笑：“好，我送你回家。”他又看身後兩人，“陸先生，我先把你們送回别墅。”

陸影川搖搖頭：“路遠，你們開車走。送我們不順路，别繞遠了。”

司寒還想說話，周野插嘴：“我們倆溜達一下，迷不了路。”

胡喬喬冷冷看他：“你是在内涵我嗎？”

周野笑笑，接着拍司寒：“注意安全，走吧！”

四個人在路口告别，司寒領着女朋友往停車場去了。

胡喬喬舉起女鬼娃娃給司寒看：“你看！”

司寒吓一跳：“喬喬，你手裡的是什麼？”

胡喬喬笑：“是我剛剛密室逃脫的戰利品！”

司寒面容古怪：“還不錯，挺逼真的。”

胡喬喬得意的把娃娃挂在自己背包上。

司寒看見，小心翼翼問：“你确定要背着它回家嗎？”

“是呀，不好看嗎？”

“好、好吧，你開心就好。”

兩個人說說笑笑走遠了。陸影川看着他們的背影，目光柔和。

周野低笑：“難怪你表妹說自己從沒玩過這種遊戲。男朋友是司寒，他打死都不會陪她玩的。”

“為什麼？”

“因為那小子怕鬼。”說完，周野哈哈大笑起來，“小時候我倆跑出去，玩的天黑了，他就躲到我背後不敢出來。”

陸影川想着這幅畫面，兩個小娃娃拉在一起的模樣，莫名覺得可愛，笑眼彎彎的說：“走，周小朋友，陪我再溜達溜達。”

陸影川慢條斯理的往一條熱鬧小巷裡走。周野把手裡奶茶喝完，追了過去。

轉個彎，眼前是一條小吃街。

“小爸，你還要吃東西嗎？”

“小野有想吃的嗎？”

周野搖頭：“今天已經超标了，我不吃。”

陸影川誇贊：“真自律啊。那就轉轉，有想吃的跟我說。”

周野瞄他：“你喜歡逛夜市？”

“不讨厭，”陸影川淡淡答，“上大學時，經常跟室友半夜逛夜市買小吃。”

周野故意闆起臉：“确定是跟室友，不是女朋友？”

陸影川當真認真想了想：“女孩子沒有大半夜吃東西的吧？這麼多年也沒人陪着逛過，其實還挺懷念的。”

周野對吃沒有欲望，在他的觀念裡，食物隻是用來果腹的，僅此而已。所以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逛夜市的小吃街。不過他高興，因為是陸影川陪着。

他也不吃，就看。看形形色色的人群，看五花八門的小吃。

這時，陸影川突然說：“咱北方的小吃不如南方多。有機會去南方，那裡的酸粉、炸串、苕皮、冒菜、冰豆花都很不錯，還有。。。”

陸影川一連說了十幾樣小吃，周野笑着打斷他：“這麼多一晚上哪吃的過來呀？”

“一晚上吃不完，每天晚上都去，總能吃遍的。”

“好呀，我等着你來投喂。不過就是你這養法我可受不起。”

“我的養法怎麼了？鐵定不缺嘴，多好！”

“所以是豬怎麼養我怎麼養？你的目标是把我喂成一頭豬？”

陸影川斜睨他一眼，搖搖頭：“你沒豬可愛。”

“你說什麼？”周野震驚的瞪過去，“陸影川你說了什麼？！”

陸影川不說了，用下巴指向前方不遠處一家冷飲攤：“要吃冰淇淋嗎？”

“不要，我不愛吃。”周野沒好氣。

陸影川卻走了過去：“我吃。”

周野氣呼呼補充：“豬就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