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開,”周野低沉磁性的聲音萦繞在耳畔,“不用開燈,這樣挺好。”
彼此看不真切,臉上藏不住的心緒便不會被對面人知道了去。
周野摸着黑伸手拿刀切蛋糕,陸影川攔他。
“等下,你剛剛吹蠟燭時是不是沒有許願?”
周野怔忡,然後解釋:“我過生日沒有許願的習慣。”
陸影川垂眸:“其實我今天想給小野送份生日禮物的,沒想到這個蛋糕比想象中難做許多,結果把時間全部浪費掉了。這樣好了,小野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你告訴我,就當許個願。”
周野眼睛微眯:“我想要什麼,你都能實現?”
“說說看。”
周野深深看了陸影川一眼,然後目光下移,男人鎖骨上的銀鍊隔着衣物若隐若現。
“我如果想要你脖子上的這條項鍊,你難道也會送給我嗎?”
陸影川沒料到他會說這個,愣了一下,随後當真把項鍊摘了下來。
漆黑如夜的寶石墜子閃着清冷的亮光。
陸影川把鍊子拿在手裡:“小野喜歡這條項鍊?”
周野似乎在求證什麼一樣,試探着問:“我說喜歡,你就送我?”
陸影川笑了:“我今天沒有買禮物,除了被蛋糕耽誤了時間以外,其實是因為我突然發現,我并不知道小野生活裡的喜惡,我也從沒聽你說起過自己喜歡些什麼。我還在擔心,你今天會告訴我你什麼都不想要。”
陸影川邊說着邊把手探向面前人的脖子,想要替他戴上項鍊。
“所以,如果有什麼願望小野願意讓我幫你實現,我很高興。”
手剛伸到脖子後,沒來及戴,周野一把握住了它。
他阻止了陸影川的動作,又把項鍊從男人手裡接了過來。
周野輕輕撫摸着那條還保留着陸影川體溫的銀鍊,目光閃動。
“我不要,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我不能要。”
“隻是一條項鍊而已。”
周野再次搖頭,親手把鍊子重新戴回了陸影川的脖子上。
“我跟你開玩笑的,怎麼還當真了。”
見他這樣,陸影川反倒有點不高興:“那你認真點,許個願。”
周野知道他是真心想送自己禮物,又苦惱不知送什麼才會讓自己高興。
周野被對面人模樣逗笑了:“我許了,你可别反悔。”
陸影川一聽來了精神,伸着脖子等下文。
周野的心簡直要被他可愛化了,他盡量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說:“我想要。。。陸先生給我一個吻。”
陸影川倏地洩了氣:“這算什麼?”
吻?
這個人天天抱着他想吻就吻,這種事也值當拿來許願的嗎?
周野卻很認真的看着他:“我指的是你真正的吻,全心全意的一個吻。”
陸影川心底悸動,面上淡淡的:“我吻技很爛,這不是你說的?”
周野攬住他的腰,拉近彼此的距離。然後在相距咫尺的地方,意味不明的開口:“你隻說給不給。”
陸影川就知道自己一定會輸。不過輸給這個人,他願意。
男人什麼也沒說,探手勾住身前人的脖頸,稍稍用力把人拉到近前,接着仰頭貼了上去。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是陸影川給周野的第一個吻。薄唇相貼時,彼此的氣息瞬間交融在一起。
周野安靜的接受着男人的吻,并沒有像平時那般急躁熱烈的追着糾纏。他在等,等待陸影川的動作。
陸影川看懂了他的心思,心底暗自歎息。又因着是那孩子的心願,不想他失落。
陸影川還從沒這樣心甘情願的被人牽着鼻子走過。
唇瓣交疊在一起磨蹭了好一會兒,周野居然就這麼大耐心的陪着他玩,一動不動。
看來今晚,是躲不過了。
不論是坦誠面對面前人,亦或是那個披着虛假外衣的自己。
人這一生會背上許多東西,可不論背着它努力的走多遠,放下隻在瞬間。
陸影川,放下了。
周野被男人拉過臉來親時眼底全是遊刃有餘,他就是偏要看那人糾結,看着陸影川無措又無奈的在他嘴上蹭來蹭去,看他究竟要端着樣子到猴年馬月。
等着看好戲的周野果然迎來了這出戲的高潮,他隻覺勾着自己脖子的手突然用力把他往下壓了壓,兩瓣磨蹭在一起的唇瓣便不留一絲縫隙的貼在了一起。
陸影川啟唇含了上去,周野沒想到他的動作,身子有瞬間僵硬。可下一秒便被男人帶着投入了進去。
唇齒糾纏在一起,根本不知是陸影川含着周野不放,還是周野瘋狂吮吸着陸影川。兩人隻知越吻越深,越吻越激烈,當陸影川的舌第一次探入周野口中時,周野喉間隐約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哼。
他迅速退讓,任由陸影川在自己口中橫掠交纏。柔軟的舌尖靈活的掃過周野口腔中每一寸敏感點,将他口中空氣盡數掠去。
周野的舌頭剛迎上去便被男人勾住舔舐,津液自兩人嘴角緩緩溢出,誰也不曾察覺,盡情熱烈擁吻。
陸影川勾着周野脖子的手指早已換成了手臂,他把整個身子都送了上去,隻為尋着彼此甘甜探到更深的地方。
周野平時第一次被人吻的腿有些發軟。
該死的,陸影川也太會了!
周野心裡暗罵着,一把把人抱上了餐桌。
陸影川本來吻的忘情,突然被他動作吓到,下意識阻止:“蛋糕!小心蛋糕!”
周野被他打岔,收回了些理智。
他一把把人按在桌子上,自己則抵在桌邊,抵在男人兩腿之間。
四目相對,彼此皆在對方眼底看到了意猶未盡。
周野低罵一聲:“果然,你這個騙子!”
陸影川故意沒聽懂的,對他眨眼睛。
周野就更氣:“你一直都在故意耍我是不是?故意裝成吻技很爛的樣子,騙子!”
陸影川很是無奈的瞅他:“我不是故意裝。。。我隻是沒有回應你而已。”
“還不都一樣!要不是借着生日許願,你還要裝多久!陸影川你!你氣死我了!!”
然後大少爺把頭轉到了一邊,炸毛了。
陸影川笑的那叫一個人畜無害,他莫名喜歡看這孩子跟自己耍無賴的模樣,就。。。很傲嬌,很可愛,很想欺負。
于是他把話題給轉移了:“别氣了,吃蛋糕好不好?甜食會讓人快樂。”
陸影川這個話題轉移成功讓眼前人更火了。他抓着男人手臂不放,表情執拗:“為什麼不回應我?為什麼不早些回應我!”
陸影川歎氣:“早點回應你,我們就擦槍走火了。”
聽了這話,周野不争了。
見人終于安靜,陸影川趕緊見縫插針:“嘗嘗蛋糕?好歹我做了一下午的,你一口都不想吃嗎?”
周野極其傲嬌的給了一個“哼”,還順便張開了嘴:“你喂我,啊——”
陸影川忍不住腹诽——這個人畫風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他側身去切那個被冷落了好久的蛋糕,可身子被周野怼在桌子上,夠不到盤子,沒辦法隻得用手捏了一小塊,另一隻手接着,往面前人嘴裡送。
不想周野連蛋糕帶手一口咬進了嘴裡,陸影川微微蹙眉:“周野,你咬我上瘾是不是?”
周野嘴裡含着蛋糕,露出抹壞笑:“是嗎?我記性不好,我除了咬你手,還咬你哪兒了?”
陸影川倏地不說話了。
周野也不打算他回應,湊過去接着張嘴:“我還要,啊——”
陸影川看看他,試探問:“好吃嗎?”
周野投來一束奇妙的目光:“好吃。”
陸影川将信将疑的又拿了一小塊,遞到他嘴裡。
這次好在是沒用牙咬下來。
周野一口含住了陸影川的手指,連帶着蛋糕一起。陸影川隻覺自己的食指在年輕人嘴裡被舔了個幹淨,從指肚到指節再到整根手指,被周野柔軟濕潤的唇舌包裹着,酥麻黏膩的觸感自手指蔓延到全身。
“唔。。。”陸影川撤手,臉有些熱,“你能不能好好吃東西!”
周野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臉上露出誘惑般的笑。這個畫面在陸影川看來簡直是犯規,要命的他還講了句話:“在這個世上,什麼東西都沒有你好吃。”
陸影川腦袋有些宕機,說話就不經思考:“你不把這套用在小姑娘身上,真是浪費了。”
周野微怔,陸影川回過神來也覺得話講的有些不合适,于是自己伸手拿了塊蛋糕丢進嘴裡。才嚼兩口,臉色就變了。
“怎麼這麼甜!”他捂着嘴,表情難看。
周野倒是見怪不怪:“有嗎?還好啊。”
“這還不甜嗎?”陸影川表示質疑,“看來下次要注意白砂糖的用量。”
“我倒是覺得,你比它甜的多。”周野目不轉睛盯着陸影川的臉說。
接着他湊到近前,聲音壓的很低:“你說我甜言蜜語應該用在小姑娘身上,可至今為止接吻能把我的腰吻軟的人,陸影川,隻有你一個。”
陸影川:“。。。。。。”
“你知道嗎?接吻也好,做|愛也好,這種事是會上瘾的。”周野的唇幾乎已經貼在了男人嘴上,“陸影川,你已經讓我上瘾了。”
所以,他回不了頭了。
說完,兩個人再次吻在了一起。
靜谧的房間裡隻剩接吻的聲音。
又不知過了多久,分開時兩人的氣都很亂。周野額頭抵在陸影川的肩上,呼吸沉重。
陸影川緩了一下,擡手拍周野的背。
“鬧了半天,也沒好好跟我說,你真的沒有什麼想要的嗎?”
周野靠着他講話,聲音格外有磁性:“有啊,我想要就這麼一直抱着你親吻,想要吻遍你全身,想要把你據為己有,我還想要。。。”
随着講話,周野的手在陸影川的背上來回遊走,直到慢慢向他身下探去。
“想要把這裡填滿。。。”
陸影川一個激靈,被周野的話激的渾身發熱。
周野的手剛滑到後腰以下,陸影川便一把按住了。
他不高興的把面前人推開:“都說讓你好好說話了!你再不說正經的,我不陪着你了!睡覺去!”
周野委委屈屈的看過來:“就像你剛剛說的,我沒有想要的東西。”他想了想,“要不這樣,你讓我陪你睡覺吧。”
陸影川狐疑的望着他:“是正經話嗎?”
周野抿嘴樂:“當然是字面意思的正經話。”
陸影川瞄他:“正經人才不會把人困在桌子上講話,還不放我下去!”
“你想下去幹嘛?”
“都說了,睡覺啊!”
周野卻不等陸影川下地,直接托着屁股把人抱了起來。
“做什麼?!”
周野懶懶答:“抱你去睡覺,省得你說話不算,把門關了分房睡。”
陸影川臉上滿是黑線。
很多時候周野會讓人覺得很成熟,冷靜、睿智,總是做出許多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決定。這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充滿了魅力,陸影川時常被這樣的他吸引。
可在陸影川面前時,他又會讓人覺得無比幼稚。沒了一點點大人樣子,會撒嬌,會耍賴,像極了個一心要糖吃、喜歡惡作劇的孩子。
沈防的話記在心裡——他從來不會把刺對着你。
周野對陸影川露出的,都是他最柔軟的地方。
周野把人放在床上時,忍不住吐槽:“你這張床确實小了點,換掉吧。”
“換掉?”陸影川在一邊躺好,聽了他的發言很驚訝。
周野一臉嚴肅的躺下:“嗯,換個大的。”
然後聽見陸影川帶着睡意的“嗯”了聲。
周野從背後環住他,動作很輕,聲音也很輕:“還要換個結實的。”
陸影川困意襲來,根本顧不上身後人講的話有什麼深意,依舊滿口答應着:“好。。。”
講完,便沒動靜了。
周野見眼前人入睡,臉上始終挂着的笑意消失了。年輕人深深凝望着陸影川,眼中的擔憂與心疼再也掩不住。
他不動聲色的吻了下男人俊美的側顔,口中喃喃:“晚安,好夢。”
這一晚陸影川确實做了個美夢。
他夢到了自己兒時同母親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曬太陽。那時母親還沒有離開陸家,他的家庭還沒有破裂。美麗而年輕的女人正在陪着自己年幼的孩子讀一本故事書。
陸影川記得,那本書裡的故事他很喜歡。
故事講的是,有一隻世間罕見的七色鳥一心想要飛上藍天成為神鳥。
天神告訴它成為神鳥的标志便是長出第八種顔色的羽毛。當它成為八色鳥時,它就會獲得無邊的神力。
然而,獲得第八種顔色的羽毛的條件是幫助别人實現心願。每幫助一個人類實現了願望,七色鳥的身上就會長出第八種顔色的羽毛。但若想實現人類願望,它也必須獻出自己身上其中一種顔色的羽毛。
于是就這樣,許多年過去了,七色鳥不斷幫人類實現各種願望,它身上的羽毛也在不斷增加與減少,卻無論如何也達不到目标。
終于,七色鳥絕望了,它發現成為神鳥的心願或許永遠不可能實現。
就在心灰意冷時,它遇到了一位畫師。
畫師見到七色鳥的瞬間便被它身上美麗羽毛吸引了。畫師收養了七色鳥,讓它每天站在窗邊,畫師用畫筆為它畫下了無數美麗的畫。
七色鳥問畫師:“你的心願是什麼?我可以幫你實現。”
畫師蹙眉沉思許久:“我現在沒有什麼心願。”
七色鳥很有耐心:“沒關系,我可以等,等你擁有了願望,我來幫你實現。”
就這樣,又過了很久的時間。畫師從少年變成了青年,又從青年變成了中年。這麼多年,他從沒有向七色鳥許過願,一次都沒有。
七色鳥等的不耐煩了,催促畫師:“你的願望到底是什麼?告訴我,讓我幫你實現它。”
畫師不解的看着它:“為什麼這麼執着的想要幫我實現願望?”
七色鳥垂下美麗的羽毛說:“你是一個好人,你喜歡我而不是我的價值,所以我想要幫助你實現心願。”
“那麼你的價值是什麼?”畫師追問。
“自然是幫着像你一樣的人類實現願望。隻有這樣我才會被天神眷顧,長出第八種顔色的羽毛,成為一隻了不起的八色神鳥。”
畫師卻說:“可是這些年,你幫助無數人實現了這麼多的願望,你依然是一隻普通的七色鳥。”
七色鳥神情沒落了下去:“是的,因為我隻要幫别人實現願望,我就必須要舍棄自己一根羽毛。所以哪怕願望實現我獲得了新的羽毛,我還是一隻七色鳥,我永遠都是一隻七色鳥。”
許久許久,畫師揚起頭,露出了一個溫暖的微笑:“我知道我的心願是什麼了。”
“是什麼?”七色鳥欣喜的問。
“我的願望就是,希望七色鳥長出第八根羽毛。”
陸影川從睡夢中醒來時,天還蒙蒙亮。
他清醒的第一件事便是翻身去查看床的另一邊。當周野安靜帥氣的睡臉撞進視線,陸影川内心深處的一抹孤寂好像被撫平了。
他無聲啟唇:“原來真的有人的心願是為了成全别人。”
周野說,他的願望是陪着陸影川一起入睡。但他不知道的,這同樣是陸影川内心的渴望。
渴望與面前人相伴。
不知道是不是受剛剛夢中場景的影響,也或是朦胧睡意再次襲來幹擾了他的判斷。
陸影川把身子往周野身前蹭了蹭,就這麼靠進了年輕人的懷裡,慢慢閉上眼睛。
周野感覺有東西鑽到了自己懷裡,迷糊着半睜開眼睛,聲音裡有關切:“怎麼了?做噩夢了?”
陸影川把臉埋在周野胸口,悶聲說:“沒有,做了個美夢。然後醒來看見你,想抱抱。”
周野閉着眼輕笑,換了個姿勢,讓陸影川躺舒服。他伸手攬過男人的背,輕柔的拍了拍:“睡吧,還早。”
兩個人就這樣再次沉睡了過去。
睡着前,陸影川在心裡默默念叨了一句話:“謝謝你喜歡我,而不是我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