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停下腳,往聲音處看去。
來人高挑,身上穿着當下最時興的名牌服裝,頭發打過定型發蠟,看上去一絲不苟。
這個人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大搖大擺走過來時,周野聞到了陣有些熟悉的香水味。
旁邊管家很禮貌的打招呼:“表少爺。”
不等周野反應,右手邊的陸影川在他身後低低道:“仲老爺子妹妹的孫子,是仲家表親,仲家人都叫他表少爺,大名餘徉。”
這時,表少爺已經走到了周野兩人跟前,表情是絲毫不掩飾的嚣張。
“聽說周少昨個放了老爺子的鴿子?怎麼,今天是來賠禮道歉的嗎?”
周野看他兩眼,然後面無表情的張口:“你身上的廉價香水味,聞得我惡心。可不可以請你離我遠些?表少爺。”
他故意把‘表’字壓的很重,餘徉登時垮了臉。剛要發怒,眼珠一轉,忽又挂了抹嘲諷。
“我說周少,知道的以為你是去出國深造了,不知道的還當你上山下鄉了!怎麼國外待成了土包,連CHANEL的限量款都不識得。”
周野意味不明的挑眉:“限量款?”
“是啊,全新城就上市了兩瓶。”他忽的恍然,“哦,難怪,這兩瓶都被本少爺買走了,周少沒聞過也正常。”
聽到這,周野就明白了。他慢悠悠的往餘徉跟前走了兩步,聲音壓低了些:“表少爺誤會了,就是聞過才覺得惡心。”
這股香,跟何玥身上的一模一樣。既然他說新城就售了兩瓶,還都被他買走。看來,這傻貨也是個何玥的追求者。
想到這,周野心底厭惡更勝。
但他沒有表露在臉上,而是露出了一個極具攻擊性的笑。
“那個女人身上的味道,實在讓人作嘔。你也一樣。”
餘徉的臉瞬間綠了,他當然明白面前人在說什麼,于是怒瞪回去:“你說什麼?你跟玥玥什麼關系?你怎麼知道她身上的香水味?”
周野直起身,手插在口袋裡,遊刃有餘的望着面前人:“聞了一個晚上,不想知道都難。”
聽了這句,餘徉盛怒,手裡拳頭都要舉起來了。
這時,頭頂傳來呼喊:“你們幾個站在這裡做什麼?老徐,怎麼不把客人請到屋裡去?”
一個中年男人站在二樓天台上望下來,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管家緻歉:“抱歉大爺,我這就把客人領過去。幾位,我們裡面說話,這邊請。”
周野看了臉色鐵青卻無法發作的餘徉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了。
陸影川跟在後面,剛剛兩人的對話他聽的分明。
“幹什麼故意激怒他?”陸影川低聲問。
又不是真的兩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争風吃醋。
周野倒是無所謂:“因為确實惡心,想不到那表少爺也跟何玥有關系。不過更多的是想知道,如果仲家人在自己院子裡對周家少爺大打出手,傳出去會怎樣?”
陸影川啼笑皆非的看他:“他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我們的确是來緻歉的。”
“要道歉你去道,我是不會跟他們仲家低頭的。更何況,我也沒做什麼錯事。”
“是沒有做錯事,隻是做的不夠好。”
周野剛要反駁,陸影川末了又加了句,“在外人眼裡。”
“我又不需要活在别人眼裡。”
嘴上說着不滿,不過周野的态度明顯和順了些。
陸影川笑了:“不用小野出面,我去同仲老爺子溝通。”
周野微頓:“你還真打算替我去跟他們道歉嗎?”
“道個歉而已,這沒有什麼,免得真就傷了兩家和氣。這是禮數。”陸影川側目瞅了瞅身旁人,“再說,我就是為了這個才陪你來的嘛,我替你擋。”
不知道為什麼,‘我替你擋’四個字說出口時,周野心底一動。
眼見正堂大廳近在眼前,陸影川突然湊到周野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囑托:“所以等下,你不要和他們吵。”
這次,周野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了,他用沉默回應了他。
老爺子仲海坐在大廳正手位置上,手裡拄着一個拐杖。周野兩人進屋時,老人家緩緩擡起眼皮。
他們被請到沙發上,管家老徐端來兩杯熱茶。大廳裡除了仲老爺子,還有那個剛剛站在天台上講話的人。
這個人就是仲懷安,仲老爺的長子,仲家大爺。
簡單寒暄幾句後,陸影川說:“昨天聽說老爺子設宴款待了新城的小輩們,小野沒能及時赴宴,有失禮數。所以今早專程來探望。”
仲海打量着一旁的周野,露出了和藹神色。
“陸先生客氣了。這人啊上了年紀,總喜歡看着這些孩子們圍着自己。小野出國三年,許久沒見,總是有些惦記着。說起來,我也是看着這孩子長大的,一轉眼已經是這麼優秀的人才,倒是讓我們這些老頭子有些寂寞了。”
陸影川也笑了:“老爺子疼愛小輩人,整個新城都知道,小野得您惦記這是他和您老的緣分。以後隻要您想了,就讓這孩子來走動走動。”
“好,好。”仲海滿意的點着頭。
同坐在一張沙發上的周野聞言頓時不開心了。即便知道陸影川是在講客套話,但對面那個老頭的表情怎麼看怎麼都是當真了。
他們一前一後側身對着仲海,周野不易察覺的伸手往前面人的後腰上掐了一把,力道不重,掐完就馬上拿開了。不過陸影川身子還是僵了一下,他知道身後人的用意和不滿。于是面不改色的繼續和仲老爺子攀談,無視了身後人。
到了中午,仲海留了兩人吃飯,陸影川從善如流的答應了。
餐桌上,除了仲海和仲懷安,兒媳錢淑和孫外甥餘徉也在。
周野正想着這位仲家老爺比想象中和善許多,也沒有顯露對他的絲毫不悅,似乎根本沒有為難他們的打算。
飯桌上仲家的暗箭就來了。
餘徉端着酒杯坐在兩人對面睥睨着他們,然後突然開口:“周大少,你這位小繼父還真是年輕啊!不知道的話,說你們是對兄弟也會有人信。”
周野眼皮都不擡的低頭吃東西,好像根本聽不見那隻‘蝈蝈’的聒噪。
旁邊的仲夫人錢淑也笑了笑:“陸先生确實一表人才,難怪當初會被周老爺子看上。聽說這些年,陸先生打理周家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不辭辛苦。想來還是周老爺慧眼識珠。”
陸影川放下筷子,聲音溫和:“仲夫人過獎了,都是晚輩應該做的。”
餘徉立馬得了話頭來了精神:“陸家敗落時,陸先生帶着大筆遺産入贅周家。這麼大一顆珠,就算是瞎子也能識出來。”
陸影川沉默着笑了笑,沒做回應。
周野放下手裡筷子,坐起身。手随意搭在膝蓋上,漫不經心的咀嚼着嘴裡的食物。
餘徉講完這麼句,見沒一個人接話,既沒人制止也沒人勸誡。男人愈加嚣張起來:“陸先生,住進周家這幾年,過的如何?”
“表少爺挂心了,得父親看重,這些年很好。”陸影川的語氣波瀾不驚。
餘徉見人如此八風不動,有些氣。他輕蔑勾唇:“也是,帶着那麼大筆嫁妝進門,我都眼熱。”
“嫁妝”兩字一下子刺入周野耳中時,周大少徹底火了。
沒錯,他是讨厭坐在自己旁邊的這個男人。但他心裡知道,從始至終陸影川沒有做錯過什麼,也沒有對不起過周家。這個人不論怎樣,都是他周家的人,他周野如何譏諷嘲笑那是他的事,但在外人嘴裡落了羞辱,可不行。
青年就要起身,把那些難聽話重新塞回到對面人嘴裡去。
忽然間,放在膝上的手傳來陣溫熱。周野全身一怔,下意識瞥身旁陸影川。
陸影川桌下的手不知何時抓了過來,搭在周野的手背上,還安撫般的捏了捏。
周野的怒氣被這隻手給打亂了,想說的話也堵在了嘴裡。
陸影川不露聲色的在告訴周野——稍安勿躁。
依舊是那副謙和溫順模樣,男人擡頭對着餘徉道:“表少爺誇張了,同周家财富比起來,陸家留給我的那點東西根本不值一提。”
這時,始終保持沉默的仲懷安突然講話:“陸先生也不必那麼謙虛,你打理周家這幾年,不論是家事還是公司裡的事,做的都很好。每次我和你父親見面吃飯時,他都很認同自己這位優秀的姑爺。”
陸影川禮貌的對仲懷安颔首:“是父親信任,放心把事情交給我這個外人。”
仲懷安沒再接話,從牛排上切下一塊肉放到嘴裡。
餘徉可不打算放過這個機會,他繼續對陸影川冷嘲熱諷。表面上好像都是些關心話,但隻要不是聾子就能聽出來,他在肆無忌憚的诋毀侮辱面前的男人。
然而整個餐桌上,其他的仲家人無人阻攔,就像是聽着一個小輩的閑話家常,好不惬意。
除了臉色越來越差的周野。
陸影川知道他在忍耐,且随時可能爆發出來。沒有辦法,像是為了轉移這個人的注意,又像是為了撫平他的盛怒,握着周野的那隻手動了動。
周野憤懑中感覺到虛握着自己的人,用修長的手指撓了撓他的手心。動作又輕又小心,好像是在給一隻炸了毛的野貓順毛。
手心癢癢的,手背暖暖的,周野再次把怒氣咽回了肚子裡。
其實,在周野看來,被那個人握着手該是一件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但出乎意料的,陸影川伸手把玩上他的手掌時,周野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抗拒,不是厭惡,不是反感,而是——這家夥的手好軟。
接着感覺到的是——這家夥的手比自己的手纖細許多。
周野被自己的想法鬧的一陣郁悶,心思自然而然脫離了餐桌上的爾虞我詐。
最終,仲家給了陸影川一個下馬威,不是單純針對他這個人,而是變向針對着整個周家。
可神奇的是,所有的矛頭似乎都朝着陸影川這邊,周野是一絲波及也沒有。也不是全都被陸影川擋了下來,即便他不擋,這仲家的刁難也根本沒有往周野那邊去的打算。
周野不是傻子,他看出來了,原因在仲海身上。仲老頭善待自己的強硬态度引的旁人無不忌憚,這種情況下,沒人敢把戰火往周野身上引。
隻是可憐了陸影川。
不過這個男人從來不把這種糟糕場面當回事,依舊雲淡風輕的吃着手裡的牛排和沙拉,那模樣又儒雅又高貴,好像四周傳到他耳朵裡的聲音全部都是誇贊與追捧似的。
周野還是第一次有點佩服這個男人了。
出神功夫,陸影川不知何時把手從周野手裡撤了回來。
這時,管家老徐走到餐桌前,舉着瓶開好的紅酒。
仲懷安發話:“陸先生和周少爺難得到仲宅做客,這是老爺子珍藏多年的紅酒,特意拿來招待二位。陸先生别客氣,好好品一品,也算是給我仲懷安一個面子。”
中年人的語氣客套的很,講的話可不帶一點客氣。依他話,為了給這仲家大爺面子,說什麼都不能推辭。這是不等對方開口就已經把話說死了。
管家也很默契,二話不說把酒倒入陸影川面前放置的高腳杯中。
看着那杯口幾乎和人半張臉一般大的杯子被管家滿滿倒了一杯紅酒,桌子上的人們眼底都露出些許看好戲的神色。
陸影川看着自己面前暗紅色的液體,抿着薄唇沒有說什麼。
随後管家也給仲懷安倒了酒,卻隻是淺淺一杯底。
中年人端起杯,酒在高腳杯中打着轉。
仲懷安笑:“我早就說周家做事太客氣,尤其是陸先生,總是這麼講究,萬事周到。今日帶着少爺特意登門拜訪,我們已經很是開心。我敬陸先生,喝了這杯,你我兩家常親常近。”
說完,仲懷安把手裡的酒喝了幹淨。
陸影川靜靜看着他,什麼也沒說,既沒推辭,也沒應承。但他卻伸手拿起了面前這杯斟滿的紅酒。
管家拿來的這瓶酒,度數絕對不低。雖說确實是瓶高檔貨,可用來算計人,再好的東西也變得反胃惡心。
陸影川嘴角挂着淺笑,禮貌而疏遠。他将酒杯湊近自己,一點點往唇邊送。
想不到的是,酒還沒送到就被人半路劫走了。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突兀的出現在視線裡,強硬的把陸影川手裡的高腳杯奪了去。
耳邊傳來不容回絕的聲音:“他喝不了,他開車。”
變故發生突然,陸影川向來淡然一切的眸子,第一次顯出了來不及掩飾的驚詫。
轉頭,卻撞上周野輕狂俊逸的側臉。
青年把玩着陸影川的酒杯,酒水在他手中打轉,不時飛濺出來,暗紅妖冶的顔色濺落在他手背上,簡直說不出的好看。
周野擡起眼皮講話,他是看着正坐上的仲海說的:“我替他喝。”
講了四個字。
吐字分明、不輕不重的四個字,落在每個人的耳朵裡。陸影川不知道旁人此情此景是如何的,他隻知道自己有一瞬間呼吸停滞了。
直到眼看着那孩子把杯子送到唇上,仰頭将滿滿一杯紅酒飲盡,陸影川才緩過神,恢複了吐息。
年輕人喝幹最後一滴暗紅液體,把空掉的杯子不算輕的放在桌子上,面不改色的瞅着對面仲懷安。
“原來仲家人品酒的标準是海飲?沒關系,我們周家從來不在酒桌上駁人面子。仲家大爺想品酒,我周野當然奉陪。徐管家,都再滿上。哦對了,這高腳杯好像不太适合你們家品酒的标準,換茶缸來。”
桌子上除了仲海,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幾變。
管家老徐自然不會真的去拿茶缸,安靜如雞的一旁站着。
短暫沉默後,仲海說話了:“吵吵鬧鬧聊了這麼久,可以了。話也說了,酒也喝了,都消停着吃飯吧!小野,以後酒少喝些,還這麼年輕,别傷了身子。”
聞言,周野低頭開始扒飯,不再和仲家人嗆火。
仲懷安也被周野的氣勢吓了一跳,一頓飯下來再也沒提喝酒的事。
陸影川默默吃飯,沒有言語,隻是清淺親和的溫順模樣淡下去了些。
好在,周野的豪舉鎮住了所有人,飯桌上各種奚落的聲音消失了。
酒足飯飽,兩人起身離開。
仲海沒有挽留,隻讓管家好好把人送出門。從始至終,老爺子的目光都沒有從周野身上收回來。
車上,陸影川兩人一左一右的坐着,氣氛又變得尴尬了起來。
開出段距離後,陸影川先開口:“沒事吧?”
周野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喝了那麼多酒,沒事吧?”他問。
“沒事。”周野懶散着答。
頓了頓,陸影川又問:“幹什麼幫我擋酒?”
周野面無表情:“沒什麼,瞧着仲家人的嘴臉,惡心。”
“下次不要這樣喝,傷身子。”
“不這樣跟那仲懷安叫個闆,就算喝了第一杯,他還會給你倒第二杯。畢竟一句‘你開車’算不得什麼借口,仲家不缺司機。”
“我喝也無妨的,他們再怎麼為難,也有分寸,畢竟仲家的名聲放在那了。”
“那幾個看上去是要臉面的人嗎?我是一點也沒看出來。對了,你剛剛做什麼攔我。我如果早一點怼回去,興許他們也不敢把酒拿出來。”
陸影川苦笑:“隻是覺得你沒有必要因為我的事同他們吵。他們想說什麼,就随他們去說。”
周野忽然想到,陸影川入贅周家這些年,這樣的聲音一定要多少有多少。他今天會這般淡然灑脫,不為所動,可是因着聽的多了,情感已經麻木了呢?
但是有些事真的麻木的了嗎?
周野不經大腦的問了個問題:“你是習慣了嗎?外面的這些聲音。”
陸影川愣了下,然後笑了:“嗯。”
“可你的眼睛,沒有在笑。”
“。。。。。。”
車子突然安靜,隻剩兩人喘息聲。
好半天,陸影川輕聲道了句:“謝謝。”
周野有些驚訝:“謝什麼?”
“今天的事,謝謝你。”
“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是你陪我來的,沒什麼值得道謝的。”周野不自在的撇頭看窗外。
“還是想謝謝你,小野。”
周野這人對這種不加掩飾的直言最是應付不來,他一下子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也不用多想,我不是為了你,”周野解釋,“我隻是氣不過他們這麼不把周家人放在眼裡。”
陸影川始終目視着前方,聽了這句話後倏地側頭,眼中情緒意味不明。
周野被看毛了:“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沒有,就是有點意外。這還是你第一次承認,我是周家人。”
周野頓住,他抿了抿嘴:“你和我媽是法律上承認的合法夫妻,不論我認不認同,你都是名正言順周家的人。”
陸影川面帶微笑,不再說什麼。
周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于是轉而問:“陸影川,今天在仲家,你有沒有覺出奇怪?”
“哪裡奇怪?”
“仲家人對你的各種刁難挖苦,與其說是對你,其實是在變向打壓周家。隻是因為對象是你,所以更加無所顧忌罷了。”
“是的。”陸影川面容平靜。
“可他們對我的态度卻特别古怪,或者說是那個仲老頭很怪,我總覺得他對我好過頭了。”
先前擺宴席時指名邀請周家少爺,這事就已經很讓人想不通。今天在仲宅,仲老頭看他的眼神,對他的态度,更是好到令人生疑。
不過陸影川卻是一副釋然樣:“這沒有什麼,興許是老爺子看上小野了吧。”
“看上我什麼?”
“看上你做他孫女婿呀。”
周野登時一臉吃屎的表情。
陸影川見了,忍不住笑出了聲。
男人眼鏡下一雙桃花眼淺淺彎起,眼尾暈開一抹粉紅。不知道為什麼,周野覺得這個笑是個很不多見的發自真心的笑。
然後,狂妄的年輕人不高興了。
“不許笑!”
聞言,陸影川收了笑聲。但眉眼彎彎,臉上笑意絲毫不斂。
“你還笑!”
“嗯。”
隻要是陸影川不想說話或是不願意回應時,通常都隻給一個“嗯”。
周野心裡莫名煩躁,說氣不氣,說惱不惱。就是一種黏糊糊的感覺,像炎炎夏日三伏天沒有冷氣的房間。
最終,年輕人憤憤憋出一句話。
“陸影川,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