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很黑,腳步聲聽不到響。
一個須發俱白的老人,被一位婦人攙扶着,神色緊繃地向前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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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中。
尹姝被單獨關在一間牢房中。
衙役上了鎖,對裡面人吼道:“老實些。”說完便走了。
地下陰濕,又多是破敗之象,想來是很久沒來人打掃過。
尹姝坐在草席上,這時卻不得不冷靜下來。
他想起剛剛公堂之上那元公的神色。心中本就對官家頗有偏詞,經曆此劫,也算是徹底看清。
靜思中,倒是發現了一些别樣的端倪。
從公堂到被押回獄中,需經過一段不長不短的路。
押送行過時,恰好能看到元公從公堂下來途經轉閣,在回廊處與他人相見的場景。
雖然隔得有些遠,但好在這官府中燈火通明。當下再一細想,尹姝便憶起來。
與那元公相見的不是别人,而是尹姝很相熟的人。
一身華服顯赫,襯托出女子腰身曲線柔美。
蹇夫人頭戴金钗,又素來喜歡濃豔的妝容。廊下燈火一聚,便将她的形貌描了個大概。
再借着燈籠下擺的流蘇,依稀間可見一袋足斤足兩的金線錢袋,由蹇夫人拿出,遞到了元公的手中。
兩人相視一笑,又各自回禮。
短短相見,不過瞬間。便分開,各走各的道路。
此時尹姝再想到那醉酒的酒漢,一切便都說得通了。
無緣無故的,卻又偏偏挑出齋節來鬧事。那男人也就是一個趨炎附勢,無利不圖的小人。敢如此興師動衆地前來作亂,想來也必是身後有人對他有所提點。
想通這一層,尹姝的心中卻又泛起漣漪。蹇夫人如此針對她,又如何會放過其他人。在她所不知曉的地方,大姝如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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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
途經不短的路程,吳藥和桃娘終是到了王氏府邸的門前。
他們叩響門。四聲後,有家仆來開了門。吳藥在府中暫住過數日,于是被家仆相識,帶入了府中。
此刻正是王府中家宴時刻,為不打擾一家興緻。
吳藥隻能讓仆從去通報一聲,自己同桃娘外院中等待。
待王婵出來,吳藥行禮,被王婵扶住。吳藥面色中的不安終是變作老淚縱橫流涕,他将此事講上一通,為借這百兩銀錢,再三保證一定及時歸還。
王小姐當即便生出了性子。她安撫老人,輕聲道:“尹小姐的為人,我又不是不知。老伯莫擔心,吳這就取錢随你同去官府。”說完還是生出些火氣,對天罵道:“這貪官是如何斷的案?更何況,他所講的樂央,那麼小的一個娃娃怎麼做得出這事?我看他是沒了眼。”
王婵拉着吳藥和桃娘的手徑直就往屋中走去,王賢見了進來的幾人,也停下了碗筷,就聽王婵對他講道:
“父親,與小女交好的尹小姐出事了。這位你也知曉的,是你急症發作時,治好你的吳老伯吳仙人,此事我們不可不管。”
王賢起身,他聽王婵将此事又道來。當即便備好銀兩,要随同他們一同去往官府。
馬車載着王家人和吳藥桃娘一起前往官府。
這一次倒是還未等到幾人從車廂下來,馬車停在府前,那官府的門便從内開了。
元公親自從裡面迎出來,這時也不講什麼天色已晚。而是等候着一行人下了車,才對王賢拱手道:“哎喲王賢弟,有失遠迎,有失遠迎。不知賢弟此時前來所為何事?”
王賢見了他,也随之行禮道:“元大人。在下前來是為你今日所查有一小童傷人之事。”
“此事啊。”元公思索片刻,答道:“今日确有其事,不過罪責還是主在一西市中營商的女子,這小童隻是次因。”
“這其中可是有何蹊跷?”元公發出疑問。
王賢沒應他,而是看向一旁的王婵。
于是王婵便托着一個檀木紫金玉的匣子呈上前來。将它遞給了元公。
貴女雖遞了東西,卻不正眼看元公。王婵未言語,但眼神中早已透出不樂之意。
王賢這時開口了:“此為黃金五錠,在下想來今日之事,恐怕是個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