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看見了漫天的櫻花飄落。
一陣自由的風從他身邊經過,五條悟擡起頭來,白發的少年看不見到自己,一心向着他的目的地前行,他的背影年輕而雀躍,尚不知前方有什麼在等着他。
五條悟不自覺地摸了下自己的胸口,感受到有一陣不屬于自己的情緒牽連起他的心跳,迫不及待的,浸沒着生機與快樂的,這對他來說,陌生至極。
兩種割裂的感知讓五條悟心生困擾。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眼前的這一切又是怎麼回事?
疑惑如輕淡的雲劃過他的腦海,很快就了無痕迹地消散了。
五條悟下意識地跟上另一個自己的腳步,少年輕車熟路地穿梭于極緻綻放着的櫻花樹之間,日光的映照下一條山間小路出現在眼前,他在拐角處停了下來。
“硝子。”少年叫出了同期的名字,棕發的女生眨了下眼以示回應,“我聽■■說你受傷了。”
另一個名字在話語中被模糊。
那是誰?五條悟心想。
而另一個自己提起那個人的語氣卻熟稔而親密,“我隻是對■随口一說,想讓他快點結束任務回來。”
家入硝子對他們的黏糊勁見慣不慣了,她挑起眉頭,輕嘲了一聲,“你這算計可是得逞了,這次他回來的速度可比你快,還專門把我叫了出來給你治傷。”
五條悟的心仿佛被浸泡在陽光下的暖意之中,知曉自己被人真摯關切着而生出一片柔軟,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是另一個自己的感受。
但少年并不習慣将此袒露出來,嘴角遮掩不住的笑意卻能看出幾分他心中的歡喜。
家入硝子驚異地發現,這年輕的六眼竟還有幾分不好意思的羞澀之情,于是,她也就直白而誠懇地問出口了,“你是腦子受傷了嗎?”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五條悟嗎?
而對方隻是神神秘秘地說,“我有個重大發現。”
“但是不能先跟你說。”
白發少年的神情認真,口吻鄭重,“■會是第一個知道的人,我要親口對他說。”
他的心底長久壓着什麼喧嚣而熱烈之物,以至于蒼天之瞳裡的冰川被融化,新雪落下,喉嚨中積壓的密語即将要對另一個人全都吐露。
在他們的交談之中,始終有一個人的影子藏在年輕六眼的話語背後。
“搞得好像我很想知道一樣。”家入硝子擺了下手,“既然沒我什麼事了,我就要回去補覺了,他在老地方等你。”
“我去找■了。”他微笑着想跟對方告别。
卻是在話音落下的那一秒,白發少年的神色突然變化成明顯的不安。
他來不及再跟家入硝子說一個字,就頭也不回地往這條路的深處跑去了。
命運通往的方向在此刻降臨。
五條悟的心髒也狂跳不止,他跟了上去,恐慌扼制住了全身的血液,可怕又冰冷的不真實感籠罩着前路,在那一瞬間發生的未知轉折将原本的一切都撕裂了。日光驚人的慘白,櫻花被踩碎,美好之物消逝,殘忍的現實出現在眼前。
他看見了血,是觸目驚心的紅色,眼球被刺痛得将要流出淚來。
這一刻,五條悟的大腦接近一片空白。
隻是痛苦,身體本能的痛苦在向他發出無休止的悲鳴,撕扯啃噬着他的心髒,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跟随着死亡而墜落。
發生了什麼?
那是誰?
誰死了?
五條悟的大腦宛如被一把尖刀攪亂着運轉,屬于最強咒術師的恐怖咒力控制不住地翻騰着,然後在一個痛苦的極緻點沖破了此方的結界。
他想起來了,這不是現實。
于是,周圍的所有都在飛快地破碎。
五條悟在最後一眼所看見的是,白發少年雙膝跪倒在地,有一個人被他緊緊地抱在懷中,止不住的血液流淌在他腳下,世界在旋轉然後滑入黑暗的深淵之中,他未能見到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