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在藝術樓的大廳,平常隻是空曠的大廳,需要用作聚會時有相關人員負責二次裝飾。
宴會和所有瑪麗蘇劇情裡出現的宴會一樣,氣派又奢華,整潔又有序,來來往往的少女少男們穿着各色的服裝,有些人圖點不知名的神秘感,帶上了面具。大家都以自己尊貴的身份能收到邀請函而感到自豪,并不知道自己隻是掩人耳目的蝼蟻。
安吉妮卡早早在門口侯着,多數人看這架勢認為宴會是她舉辦的,所以路過門口時都會微微點頭向她緻意,像天鵝。
她身穿華麗的紅裙,不是延長裙擺的款式,遠看過去像一位玉女像被玫瑰包裹着,也像被血液侵染了一身。
何英曉應約而到,穿的是臨時在商城系統裡買的黑裙,和安吉妮卡一樣的短款,她不喜歡長裙,行動不便。
安吉妮卡見她來了,将耳前的碎發捋到耳後,像獵豹追擊獵物時的刨地,蓄勢待發。
她親熱地握住何英曉的手,迎她進來。何英曉從沒見過安吉妮卡這幅表情,她很少往外透露她的心思,哪怕笑也像鏡中月,隻是皮帶肉。
安吉妮卡在謀劃什麼,她一定是在期待什麼。
何英曉沉下心應付,進了大廳以後,有人看她也來了,難免放不開,也忍不住低聲說點小話,偷偷射過來的視線像雨絲,細細的。
“校長怎麼過來了?這次宴會會不會……”
一個質疑。
“校長也是人好不好,來參加宴會多開心啊,别說這種話。”
一個擠眉弄眼地阻止。
小話的聲音像波瀾,一波起了哪怕原地會平,但波會蕩到其他地方。一個無面目的人擡起頭,往另一個方向點點頭,正好有個人與他對上視線,腳步立刻邁了出去。
何英曉沒發現有人在慢慢靠近自己,西米娅看到她以後,熱情萬分地帶她來到白色的桌前,邀她吃好東西。
正當她把一塊蛋糕放入嘴裡時,耳邊突然響起巨大的哐亮一聲。
香槟塔!整整擁有數十瓶香槟的塔在侍者推過來的時候轟然倒下來,一瓶瓶香槟像煙花一樣炸開在地面,金黃色的酒液灑了一地,像小蟲一樣慢慢在地面上爬。
“校長!”不知道是誰驚呼一聲,何英曉才從這巨響裡回過神,發現自己的手肘下處被飛濺而起的玻璃碎片劃破了口子,淺淺地泌出血來。
她側頭看了一下西米娅,不是她,這個孩子被吓得眼睛圓圓的。西米娅回過神後,立刻發出了那聲驚呼。
“校長!你怎麼樣!”她急忙撈起何英曉的手臂,劃痕隻有兩條,像水墨畫上未幹的畫迹斜斜地挂在臂上。
何英曉還沒來得及回答她,隻剛剛張開口,一個男聲插入了她們之間。
“校長,随我來吧,醫務室,一早就備好了。”
她不知道這個無面人是誰,但對話框提示了。
「安吉妮卡父親」
這句話,在暗示着什麼東西吧。
她要見的人,安吉妮卡效忠之人,将校園牢牢抓在手裡的幕後者,她終于見到了。
這個想法刺激地她扯起了嘴角,是一個完美的諷笑:“好。”
安吉妮卡的父親走在她身側,引着她向前走,一邊用所謂紳士的态度說:“阿加莎小姐,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此話怎講?”
“大部分的小姐們,看到鮮血的時候,下意識都會尖叫、恐慌,就像西米娅那樣。”像一隻隻待宰的羔羊,後面的話不符合紳士的作風,所以他沒說。
何英曉頓步,笑出聲,安父親随之頓步,面帶疑惑。
“她們每個月都會見血,她們并不怕血吧。”何英曉擡起手看了看幹涸的血痕,“她們怕的是某些踩在她們脖子上的人。”
安父親挑眉,這話說得太有深意了,他第一次聽到女人說這種似是而非的話。
于是他沒接話,他一般隻接自己能接得住的話題,和大多數愛吹牛的男人一樣。
所以他很快轉換了一個方向,和女人還能聊什麼,自然是聊女人的容顔、飾品,她們向來喜歡聽到男人對她們的容貌的誇獎,誇獎一個女人像花一樣,是虛假又美麗的情話,聞起來像是給豬吃的潲水。
于是他打量起了何英曉,而何英曉也打量着他。
在他眼裡,阿加莎是名不經傳的美人胚子,那是所有男人見了一定會忘乎所以的美貌,這樣的女人,應該從小就會被家裡人教育——說是教育、實則洗腦地理解自己美貌的價值,那就是用來取悅男人。
她的美有生命力,更有攻擊性。端着看像一尊玉女,堅不可摧、絕對神聖的玉女,當男人撲上去的時候,會驚奇地發現玉女沒有瑕疵,更沒有洞。
無人性的玉女,冷靜理智讓人藏不透心思的玉女。是啊,怎麼會有女人見血不慌張,怎麼會有女人能站在高位上?
畢竟在此之前,所有上位者都默認了一個規則,那就是女性就是拿來犧牲的祭品。
她美到任何邪念都容易被滋生,安父親感覺到自己的手指無意識抖動了一下。
不,最起碼這個女人不行。他還不清楚她的底牌。
溫良恭儉讓。溫良恭儉讓。他最近學習了一句東方的語言,每次一有不合适的邪-念就在心裡念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