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個幾秒才打開門把手:“訣哥,溫妹妹找哦。”
說完,回頭對溫唯朝門方向偏下頭,示意她可以進去了,溫唯禮貌遞了一記緻謝的淺笑,他擺擺手回去繼續打遊戲。
溫唯進門的時候,房間裡窗簾是拉着的,也沒開燈,光線很暗。
靜寂的屋子裡,一點旖旎的聲響便格外明顯。
兩人就坐在沙發上,腰細,美豔逼人的女生似乎想吻他喉結,被他捏住下巴,不輕不重,幾秒鐘主導權翻轉。
意識到她進來時,連忙從他頸側的位置挪下來,理了理有些敞開的衣領。
從身後看的角度,兩人身形重疊,異常親昵。
他側眸,薄薄的眼角壓着鋒芒。
他手肘搭着沙發,無論是那女生從他身邊挪開,還是溫唯進來,始終沒多餘動作,神态淡漠,眼底漆沉,但不是欲色。
女生跟着看過來,溫唯才看清女生的臉。
女生将手裡的碘伏和鑷子放下,按着裙擺,眼尾含情看謝應訣一眼:“那你先忙。”
含着媚意的聲音,溫唯想起上次飯局見過這個女生,是個很冷豔的女生,叫盛筱,現在能主動成這樣。多半是在追人。
謝應訣一點頭,盛筱绯紅着臉挪步離開,經過溫唯的瞬間,她看了溫唯一眼,不以為意。溫唯也能聞到她身上撲面而來的氣息,有花香,還混合着淡淡的薄荷香。來時炙熱的心被灌得透涼。
她幾乎是下意識側頭多看了女生一眼,其實她一直以來都清楚,他談的就是這個女生的類型,身姿曼妙,妖豔漂亮。但内心某個角落,還是會有念頭忍不住掙紮——她也期待過,心上人會覺得她好看。
她努力想把最好的樣子呈現給他,但偏偏不湊巧,他選擇的從來不是她這種類型。這是不是他們注定無法逾越的天塹?
謝應訣起身,慢條斯理去吧台前倒了杯水。
喝水時,想到女孩進來時受驚的臉,其實算有預料。
臉上沒多少表情,漆深的黑瞳在昏沉光線下看不清情緒,掀起眼簾,見她遲遲不說話,稍揚眉,漫不經心卻一下問到人心:
“什麼事?”
溫唯的話在唇齒間打轉,她其實很想問,他是不是要跟别人在一起了。
但她不能,硬生生将呼之欲出的話忍下去,從紙袋裡拿出圖紙,喉頭發堵:“想請你幫忙檢查下這個,這個圖紙我不太看得懂,不确定能不能通過。”
謝應訣接過圖紙,随口道:“坐。”
溫唯看着他頸側剛被女生消毒過的痕迹,忽然很慶幸自己從沒直言過要給他送藥膏的事情,默默坐到沙發。
謝應訣半靠吧台看圖紙,過幾秒又翻一頁。
她确定了他沒有看自己,想了想,悄悄将藥膏放在茶幾下不太顯眼的地方。
他查完,掀起眼皮看她:“沒什麼問題。”
溫唯咬着唇:“好,那我去拿給他們按照這個改裝。”
說着,起身拿謝應訣身邊拿圖紙。
謝應訣似有若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無意中,發現她烏黑的發頂綁了個淺色新發繩,上面有個簡單的小墜子。
過來拿東西的時候,掠過很清甜的氣息。
原來是栀子花香。
溫唯全然沒留意到跟他的視線交會,心頭發堵,似乎覺得在這裡多待一會,剛才見到的場景就會反複重現。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抱着文件就想離開,轉身時,眼底瞬間酸熱,就連耳畔那裡被什麼扯痛了都沒着意。
近乎落荒而逃。
“喂。”
身後人模樣慵懶,似有若無地喊了一聲。
溫唯腳步一頓,本能地停下來,微吸一口氣,整理好臉色才回過頭彎唇看他:“怎麼了?”
男人眸色深了些,似乎看出她的閃躲。
稍稍傾身過去,她微低頭,滑出一截雪白的側頸,纖細,柔軟,他始終克制沒碰到,幫她别開已經被六芒星發繩勾扯的碎發。
分寸把握得極好,他想起上次别人說的——
她太乖了,配韓征那種五好少年正好。雖然韓征那種人不配,但跟他這種骨子裡壞的也注定不是一路人。難怪剛才進來會被驚到。
想到這裡,他扯了扯唇角。
蓦地,門外響起陣敲門問話的聲音。
他沒理,直到拆完,才往後靠,恢複到正常距離,對門外說:
“進來。”
兩人已經迅速恢複到正常距離,本來也沒做什麼逾矩的事,他氣息冷然一如既往,她卻在原地因為他剛剛的觸碰,臉頰控制不住地熱起來。
她沒看門外來的是誰。
隻是聽到聲音,是裴度的:“訣哥,說是你家裡人有東西給你。”
謝應訣懶懶擡眼看了一秒,裴度身後站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彬彬有禮對他颔首了下。
是他爸的私人助理,陳琛。
他開門見山,連應酬都懶得應酬:“謝君屹讓你過來的?”
陳琛早見慣了他父子間的争執,沒亂陣腳:“少爺,謝總知道你不喜歡被打擾,到您家等您過好幾次,都沒見到你人,這才派我親自來一趟,下周五晚上的家宴,他請您務必參加。”
謝應訣眸子一眯:“我沒說過别叫我?”
語氣越平靜越嚴重,冷戾嗓音聽得人心裡一慌。
陳琛為難了一瞬,解釋道:“這次家宴非比尋常,您母親那邊的家人也會在,謝總讓我帶話,這次家宴涉及很多方面的人,請您綜合考慮,務必答應參加。”
謝應訣眼眸漆黑,染上更深的戾氣:“告訴謝君屹,他要真是閑,管好他家裡人,别來惹我的麻煩。”
從高中時,陳琛看到的謝應訣,就是這樣鋒芒畢現的性格。
現在年紀漸長,褪去年少的輕狂和桀骜,但骨子裡仍是寸步不讓的傲氣。
陳琛來之前就知道多半是這結局,無奈将信封放下,還想在開口争取。
裴度看準謝應訣臉色,很有先見之明地阻止,拉着陳琛出去:“行了啊,俱樂部不接待生人,我送客了。”
陳琛走時,謝應訣下意識去摸煙盒。
單手插進口袋,摸出來的煙卻沒點,銀質打火機在指間轉了下,指腹擦過火焰,修長手指間不停翻轉着火焰。
浴火速度越快,心裡壓的煩躁更深。
溫唯記得,他高一時還不抽煙,少年身上永遠是清冽好聞的薄荷氣息。現在在俱樂部跟他相處的時候,就能感覺到,他煩躁無聊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去摸煙盒,煙瘾大了很多。
她在這裡,他不想讓煙草氣息沾染她,所以一定不會抽煙。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一點也不讨厭他身上的煙草氣,甚至在他靠近自己的時候,會有些眷戀他身上特有的氣息。
她隻是不希望,他喜歡抽煙的原因,是因為心情壓抑。
溫唯輕吸一口氣,不想自己在這裡影響了他,忍着難過的情緒,轉身想要出去給他留下單獨空間。想到經常抽煙總歸對身體不好,腳步頓住,回頭看他,直視着他的眼睛:
“不開心的時候,可以嘗試找一些特别的方式解壓,比如自己找個地方待着,或者自己去做一些平常做不了的事,會很有用。”
她聲音輕輕的,每個字都很小心。幾乎是押上所有勇氣,才說出了這番可能會讓他覺得越界失禮的話。
謝應訣垂起的眼擡起。
明明室内很暗,可她清澈的眼底被門口照進來那一束光映得潋滟發亮。
也許是沒想到她會主動說起這句話,也許是被眼底明亮的光輝觸動。
他将打火機扣上,氣息似有若無松了些:“看來你很有經驗。”
溫唯糾結了下,下定決心:“我在學校有個秘密基地,不會告訴别人的地方,不開心的時候就會去那裡。”
他勾了勾嘴角:“為什麼不會告訴别人?”
溫唯一笑,語氣意外的認真坦蕩:“因為違反了校規。”
謝應訣視線一頓。
似乎沒想到在人前乖巧無害的好學生,也會有這樣一面。
但就像看到一個把自己封在殼裡的小貓從殼裡爬出來,對外界亮了亮兇萌的一面,可仔細看上去,還是軟又可愛。
他倏然舔唇笑了聲,像是詫異後的釋然,嗓音沉沉的,微啞,卻觸動人心,像磨在人耳根上:
“那下次一起去犯校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