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清想這些事想得腦袋疼,淩晨兩點多才睡着,次日一覺睡到将近十一點,正吃東西,林初給她打電話。
“我剛才問許況,他說後天來公司,要不我下午過去找你,咱們商量一下到底怎麼幫他追人?”
沈涵清咽下口中的食物,“追求喜歡的人不就是要投其所好,他還沒告訴咱們那姑娘是誰,性格如何,喜歡什麼,讨厭什麼,我們現在想也是白想,沒有頭緒。”
林初:“這倒也是,我剛才問他對方女孩的情況,他好像忙着要去開什麼會,隻說見面再聊,那就等後天見到他,聽他介紹完再說吧。”
“好。”
沈涵清剛應完,林初又改主意道:“你不是有他微信嗎,他也信任你,點名讓你參與這事,要不下午或者什麼時候你問問他,那女孩是誰?我有點好奇。”
沈涵清想起昨天在許況朋友圈看到的那張他和别的女人的合影,還有發給她的那句話,胃裡不适,飯也不想吃了。
“你怎麼會認識許況這樣的人?”
林初以為沈涵清疑惑像許況這樣的有錢人,怎麼看得上她這樣的小公司。
“再富有的人也有個把普通親戚,他昨天不是說了,是他表姨,也就是我上個客戶介紹的,而且有些人就喜歡瞎折騰,可能就是看中我們公司什麼奇葩案子都接,他也想試試,不奇怪。”
沈涵清直言:“我的意思是許況那人不太行,我不是很喜歡。”
林初:“怎麼了?”
沈涵清沒瞞着她,跟她說了照片的事。
林初氣憤地在電話裡把許況罵了一頓,“……看他人模狗樣,挺有禮貌,我還當他約我在夜店談事情是因為不拘小節,沒想到人品這麼差。我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還幫他追求其他女孩,萬一對方真被他騙了,我們這不是助纣為虐嗎?”
沈涵清安撫她:“沒必要把這種莫須有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那個女孩之前就已經拒絕他了,大概挺看不上他的,他敢在朋友圈發跟别的女人的合照,估計也沒什麼真心,或許等不到對方對他改觀,他耐心就耗盡了。”
“而且,像我這樣才認識了幾個小時的人都能看見那張照片,那個女孩如果要知道他的過往,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喜歡瞎折騰,我們就陪着,能不能成,就看他人品靠不靠得住了。反正他說過,即便失敗,也按原價付尾款。”
“這種人有人品?”林初哼了聲,“不對,你怎麼能看到他朋友圈跟其他女人的合照?我昨天也翻了,怎麼沒見?”
沈涵清:“……”
是啊。
奇怪。
沈涵清不在意道:“可能不小心分組分錯了。”
林初又吐槽幾句才挂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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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涵清将碗筷收拾完,去了趟新開的面館看看。今天陸續來了幾位客人,生意在逐漸好轉,店員和大廚也都很勤快,她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下午三點多,沒有客人了,沈涵清趴在挨着窗戶的桌子上,曬着太陽小睡,十分惬意。
過了會兒,手機鈴聲響起,沈涵清看一眼來電人,立馬坐直,笑着接通:“陸崇。”
“涵清。”沈涵清聲盲,但很久之前他便學會分辨陸崇的聲音,很溫和,尤其是叫他名字的時候,總覺得異常溫柔。
沈涵清迫不及待地問他:“下周你生日,應該能回來吧?”
陸崇前些天去國外出差,還沒回來。
“嗯,不過大概要生日當天才能回國,而且今年生日輪到去北城過,我可能沒辦法先去見你。”
陸崇父母離異,媽媽在北城,爸爸在陽城,每年生日輪流在兩地過。
沈涵清不願跟他們圈子裡的人接觸,不過想了想還是說:“沒關系,我直接去北城找你,到時候給你準備生日禮物。”
“嗯。”陸崇應道,很快轉移話題:“在做什麼?”
沈涵清伸開手掌,從五指的縫隙中,眯着眼和太陽對視,“今天天氣很好,現在陽光不刺眼,很舒服,我在看太陽。”
“是嘛。”陸崇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溫暖,惬意,“我這邊現在是半夜,外面在下雨,不能…和你一起…曬太陽。”
中間‘和你一起’四個字被他低聲很快含糊過去,沈涵清沒聽到。
她問:“不能什麼曬太陽?”
陸崇笑:“就是不能曬太陽啊,還能有什麼。”
沈涵清撇嘴,她分明聽到了其他字眼,不過也沒有追着問,繼續道:“下雨也很好啊,我也喜歡下雨天,聽雨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聞一聞空氣中清新的味道,會有一種身心淨透的感覺……”
很久以前她和奶奶在山村生活的時候就經常聽雨。
沈涵清和熟悉的人在一起總是很健談,陸崇安靜地聽她說着,時不時回應一聲。
兩人聊了許久,還是陸崇先說的再見,沈涵清才意識到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
沈涵清略帶遺憾地說:“那隻能等你回國我們再聊了。”
“嗯。”
挂了電話,沈涵清怔怔地看着通話記錄上‘陸崇’兩個字,神情有些失落。
每次都是這樣,好像隻有她一個人在期待他們之間關系的轉變,陸崇隻是笑着應和她。
明明能感受到他待自己不同,卻從來沒有更進一步的變化。
時至今日,她都隻是他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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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許況約好見面的當天,沈涵清一早便起來洗漱收拾,早早去了林初公司。
想到之前她告訴林初許況朋友圈照片的事後,林初義憤填膺,沈涵清跟她說:“就算你現在讨厭許況,待會兒見了人,面上也别露出來。”
“工作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怎麼會。”林初笑,“我剛剛還想叮囑你來着。”
“放心,這種事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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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說着,許況到了,沈涵清還沒記住他的模樣,不過他今天穿的衣服很有之前的風格,色彩一樣的高調,而且林初見到他,很快便迎上去打招呼,沈涵清沒怎麼費心思辨認,就知道來人是許況。
許況和林初客套的時候,一個男人慢許況幾步進來,按理說許況這樣的人出門談事,身邊帶的應該是助理,但這人的氣場似乎一點不弱于許況,感覺不符合助理的身份。
沈涵清打量他,他也正看過來,沈涵清便微笑着朝他颔首。
然而,那人卻瞥她一眼,冷淡地扭頭,臉色似乎比剛才暗了一些,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沈涵清:?
就算不高興,也該裝裝樣子吧,這人肯定不是助理,助理怎麼會當着老闆的面,這麼沒禮貌。
正疑惑,就見許況看向那人,“老周,你上次不是還和沈小姐相談甚歡,今天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
上次?姓周?
沈涵清眉心稍蹙。
原來是那個有鼻子有眼的渣男一般人。
老周……
她見這位周先生發型、衣着還算符合年輕潮流,這稱呼……
沈涵清嘴角有上翹的趨勢,立刻忍住笑意。
“你好,”他突然看過來,“沈涵清小姐。”
沈小姐。
沈涵清小姐。
連名帶姓,她聲盲,‘沈涵清’三個字自他口中說出來,總覺得……
好怪。
那人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好幾秒,還不曾挪開。
可能是她偷笑被發現了,沈涵清立即調整表情,讓自己嚴肅起來。
林初打了個岔:“周先生,又見面了。”
周勉之點點頭。
許況:“他還是單身,我讓他也來學習一下怎麼追人,免得總是孤家寡人。”
沈涵清覺得用詞不是很恰當,‘還是’、‘總是’搞得這人好像多麼潔身自好一樣。
明明幾天前還和舊愛糾纏不清。
“歡迎。”林初笑着道,“那我們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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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況先介紹了他喜歡的那位女孩。
女孩叫江染,性格活潑開朗,按許況的描述,就是那種家庭幸福,被愛包圍着長大的姑娘。
而且和許況家世相當,比許況小一歲,雙方父母是好友,兩人從小就認識,算得上青梅竹馬。
沈涵清心道,難怪人家拒絕他拒絕得這麼幹脆,原來兩家人知根知底,對方八成了解他的過往,知道他什麼德性。
條件這麼好的小公主看不上許況這種濫情的男人太正常了。
沈涵清和林初心裡都輕松不少,女方既然知道他的底細,他們幫着追人,也不算助纣為虐。
幾人讨論了一會兒,沈涵清和林初發現許況不是不知道追求、告白的方式,相反,他很懂,鮮花、鑽石、豪車,他都送出去過不少,甜言蜜語不能說張口就來,但也很優秀。
沈涵清和林初甚至覺得自己都沒他知道的多。
也是,許況這種萬花叢中過的公子哥,怎麼可能不了解這些,是他們之前忽略了這個問題。
林初苦惱道:“許先生,你這……算是情感講師級别了,還找我們做什麼?”
“不可能。”許況搖頭,“我如果真有那麼厲害,江染也不至于連個正眼都不給我。”
沈涵清:“你不是說你們從小認識,以前關系挺好的?”
“我也納悶,”許況歎氣,“上學的時候,讓我幫她打架,讓我給她寫作業,一口一個許況哥,喊得特親切。自從上次我說喜歡她,想娶她,就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我送她花,她說我俗,我給她買鑽石和車,她帶我參觀她的首飾間和車庫,把她每一件珠寶、每一輛車的細節全給我講了一遍,變着法兒地嘲笑我眼光差,我告白的時候跟她說情話,她說我又土又油。”
林初:“……”
這是一個你有錢,我也非常有錢,我一點都不稀罕你的錢,并且瞧不上你花錢方式的故事。
“你送的東西,她都有,不喜歡也正常。”
許況語氣十分認真:“這話說得不對,她有是她的,我送是我的心意,重要的不是物件本身,而是物件背後所代表的含義。”
“……”林初覺得許況此刻很像情感課堂上叭叭叭的幸福的成功人士,雞湯味兒出來了。
沈涵清:“可你送她的東西和給你前女友們的,并沒有什麼不同啊。”
許況:“全世界男人追求喜歡的女孩誰沒送過鮮花和首飾,這本就是代表愛情的物品,我為什麼要刻意避開?”
沈涵清繼續争辯:“不是不讓你送,而是你要讓她知道對你而言,她和以前那些女人是不一樣的,她是獨一無二的。”
沈涵清說這話的時候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陸崇,陸崇對她很好,會送她禮物,會陪她一起出去玩,一起吃東西,她不開心時,還會想辦法安慰她,對其他女性朋友就不會這樣細緻。
沈涵清能感受到自己在他心裡和其他女性朋友是有區别的,但這些區别又遠遠沒有達到獨一無二的程度。
許況:“當然不一樣,她們是她們,江染是江染,我從沒想過和那些人結婚,但我是要跟江染共度一生的,她當然是獨一無二的。”
沈涵清忽視她的三觀,忍着不适道:“我的意思是,不管送什麼東西,你要讓她看到你的真心,讓她看到和以往那些一段又一段的戀愛相比,你在為她而改變。”
“别人見到你們相處的畫面、方式,會自然而然地驚歎,哇,原來許況還有這樣的一面,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那我做的就更沒錯了,現在凡是認識我的人見到我都特别驚訝地說,”許況捂着嘴巴,誇張模仿,“哇,許況居然要結婚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林初:“……”
聊到這兒就發現,許況表面功夫爐火純青,實際根本不知情為何物。
“……我怎麼跟你說不明白呢……”沈涵清氣得腦仁疼。
氣氛有點僵。
但很快被人打破。
“朽木不可雕。”
沈涵清朝聲音的方向望去,就見那位周先生雙腿交疊,姿态悠閑,正低頭看手機。
不知是說她不會跟人講道理,還是吐槽許況聽不懂。
許況接話:“說我呢?”
那位周先生這才擡眼,“就你吧。”
“什麼叫就我吧?”許況瞪他,“我好歹正經談過不少女朋友,不比你懂?你好意思說我是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