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小院坐北朝南,有三間正房,當中那間是堂屋,左右兩間則分别住着方氏和劉雲風夫妻。
東西各有兩間廂房。
東邊的兩間,分别住着劉方桃和劉方啟姐弟。
西邊的兩間,一間住着劉雲雪,另外一間則住着顧清晨兄弟。
夕食過後,顧清晨帶着弟弟回了屋。
不大不小的房間裡,采光和通風都不是很好,零星的兩件家具更是破舊又沉悶。
隻說那一張松木矮床,原本是劉雲雪年幼時睡過的,斷了兩根橫梁,本打算劈開了當柴燒,修修補補一番之後,又說是給顧清晨将就着睡,隻這麼一睡,便睡了近十年。
到如今,顧清晨兄弟倆都擠在這一張床上睡覺,也虧得他們兄弟年紀都還小,勉強還擠得下。
床架上面垂着半舊的葛紗帳,床尾放着一個瘸了腿的小圓凳。
除此之外,靠牆的地方還有一個邊邊角角都磨出了木頭毛刺的雙開門舊衣櫥。
整個房間的唯一亮色,大概就是窗台上的破瓦罐裡插着幾枝開得紅豔的月季花,正散發着幽幽香氣。
這原本是顧清晨前幾日特意從一處山溝裡采來送給親娘的,可惜親娘大概是對花粉過敏,一聞着味兒就直打噴嚏,因此隻好擺在了他們兄弟的房間裡。
顧清晨打開舊衣櫥,順着邊縫将手伸了進去,從衣櫥最底下翻出來一個粗布荷包,裡面裝着二十六枚銅闆。
縣城裡的藥鋪時常來鄉間收車前草、蒲公英等新鮮藥材,挖滿滿的一大籃子,才隻給一個銅闆。
大人們嫌錢少,還耽誤功夫,都不樂意去挖,半大的孩子們倒是十分積極。
這二十六枚銅闆就是顧清晨這幾年來挖草藥攢的。
原本一共有一百二十六枚,被劉方桃發現後,偷摸着想要全部順走,結果卻被顧清晨給逮了正着。
軟包子一樣的顧清晨,頭一回跟劉方桃幹架。
兩個半大的少年男女,扭打撕扯作一團,外祖母瞧着不像樣,再加上又偏心親孫女,便做主收走了一百枚整數,說是幫顧清晨存着。
結果當然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秋日晝短,夕陽落得很快,小半張臉都已經藏到了山頂後頭,不過離着天黑卻也還早。
劉雲風帶着兒子去水溝裡摸黃鳝去了。
方氏和女兒、兒媳也都出了門,院子裡就隻剩下劉方桃一人。
劉方桃跟他爹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長得高大又粗莽,一身使不完的蠻力。
顧清晨正是剛開始抽條的年紀,細細瘦瘦像棵嫩蔥一樣,根本就不是劉方桃的對手。
隻見她兇橫地一把拽住顧清晨的胳膊,強硬地将手裡的背簍直接挂在了顧清晨的脖子上,推脫說了一句“祖母和姑姑他們都出門了,阿娘讓你去打豬草”,就一溜煙地跑了。
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顧清晨氣得滿臉通紅,深吸了好大的一口涼氣,卻還是壓不住心中的怒氣。
他恨恨地将竹簍取了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牽着弟弟的手,氣沖沖地出了院門。
顧清晏邁着小短腿迅速跟上,同仇敵忾道:“阿兄,等我長大了,咱們就離開舅舅家,再也不受他們的欺負。”
脆嫩的嗓音裡藏着山盟海誓般的堅定,顧清晨憋悶的心瞬間被撫慰。
他算了算時間,感歎道:“不用等到你長大,咱們估計很快就能離開劉家了。”
顧清晨記得,在他撞到頭的第三日,武安侯府派來的人就到了劉家村。
*
男女主的愛情故事發生在背景模糊的架空古代,書裡就連地名也隻有劉家村、縣城、府城、京城這樣籠統又敷衍的稱謂。
可現實裡,劉家村卻隸屬于大夏朝蜀州路鎮西府灌縣。
故事外的看客們或許對灌縣有些陌生,但倘若說起都江堰,估計很少有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