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猶豫着短信要不要發。
從小到大,他和江焉之間就隻有他喜歡江焉這件事,瞞了好多年一直藏心裡。
自從什麼都說開了之後,他和江焉就都是直來直往,遇到誤會解決誤會。
今天這樣的誤會,他沒想到過,卻笃定江焉已經生氣了。
而且肯定還不隻是生氣,多半都已經委屈哭了。
他見過江焉的眼淚,每一滴都打在他心裡,刀子劃人疼到死。
此時很想罵一句髒話:大爺的,把江焉惹哭了,想爆了全世界。
這邊氣得呲牙咧嘴,賀二倒是還在嘀嘀咕咕着:“你自己好好想吧,昨天晚上的朋友圈,現在全部人都知道了,姓關的年紀比我們都大,她一個大學生沒道理背着你一個男生偷偷官宣,這肯定是裴阿姨和她媽媽的決定啊。”
陸涯其實也這麼想的,但現在賀二說破了,也就跟着試探道:“你意思是她倆逼宮我一個?”
“不如說是強強聯合,關小姐和我們可不一樣,她是要回國的,關家就她一個女孩子,”賀二說,“你也是要回去的,我們一看就知道。”
陸涯瞥了眼還沒關上門的廚房,空氣裡還飄着他中午剛做的麻辣香鍋味。
“很明顯?”
賀二笑了:“不明顯?要不是以前沒聽說過,我還以為你在國内有個女朋友等你回去呢。”
“沒有女朋友。”陸涯耐心糾正着,又在心裡悄悄說:
我隻有一個弟弟,他還在等我回去。
隻是現在看來,陸涯垂眸看了眼手機上的草稿短信,深吸一口氣給全部删了。
絕交了也好,本來就這麼說的。
假的怎麼都比不上真的,他的确一年之後就會回國,到時候要和陸骁業撕破臉,少一天和江焉接觸更安全些。
他喜歡一個人,也不是就要讓這個人陪他吃苦。
于是到最後,他隻能返回郵箱頁面,深吸一口氣打下一句話:
【聽他的,他好就行。】
短短七個字,把黎溯看宕機了。
難道真的談了個女朋友?
那不完了嗎,江焉知道了肯定更生氣。
自己還要不要把這個郵件給江焉看呢?他一直愣怔着,直到唐冰說起江焉很快就要跟着競賽班出去考試的時候才回過神來。
黎溯還想着陸涯臨走前的托付,關于江焉的事情他不敢不聽,當即就問:“要去多久?去幾天?”
“三天,去首都。”唐冰伸出手指比了個數。
如果陸涯在,一定會陪着江焉去的。
他們一夥人都這麼想着,但又反應不過來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想,畢竟隻是去考個試,一個競賽班的同學一起行動,同吃同住宿舍,都多大的人了不需要家長陪着才對。
但現在看着江焉一天比一天沉默的樣子,他們都覺得,江焉需要人陪。
黎溯猶豫着走到江焉桌邊戳了戳江焉的肩膀。
江焉正在埋頭刷題,擡頭看了眼黎溯。
“有事?”
黎溯看着江焉黑黝黝的瞳孔,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但卻還是硬着頭皮問:“你是不是要去首都考試啊?”
江焉癟癟嘴,“不去。”
他上輩子的确是去過的,也是因為接下來的競賽才拿到了報送名額。
但他現在不想去了,因為他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去首都讀大學,就代表未來的四年,除了陸涯去首都找他沒有别的可能。
比起考試,比起學自己根本一點都不感興趣的數學,他終于有了一個清晰無比的目标。
江焉重新低下頭,一筆落在試卷上橫向一畫,勾出物理題幹上的一個重點。
自己也的确不想等陸涯了,作為弟弟的江焉、作為準男朋友的江焉,不等了。
但他知道,陸涯一定會回來。
他本人不等了,但他給陸涯畫的圈,就這麼等着那個人自投羅網。
而再次之前,他要把陸家先給拆一半,不為别的,隻當洩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