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涯打量了眼江焉，擡手在人的額頭上彈了一下然後繼續替人把打包盒放在桌上，順帶掰開一次性筷子。

“缺錢跟我說，别想東想西的。”

“我總不能一直借你錢的，”江焉搖搖頭，“而且陸甯就要回來了，我要為以後做好打算。”

江焉一邊說着話一邊拿起筷子吃東西，于是錯過了陸涯朝他看來的疼惜目光。

半晌後，陸涯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開口：“其實就算他回來了，你也能繼續留在陸家的。”

收養了又丢棄，這就不是人幹的事情。

如果陸骁業真這麼做，他能把陸骁業的集團鬧翻天，讓全天下都知道陸骁業這個外表光鮮亮麗的商人私下苛待養子的狠毒面目。

到時候就算是為了集團利益，陸骁業也絕對不能趕走江焉。

他是這樣打算着的，可當事人江焉卻搖了搖頭：“我的任務隻是在陸甯回來之前替他守住屬于他的部分，幫助夫人做事而已，等他回來之後我自然應該得到我等了這麼久的自由。”

“自由？”陸涯愣了愣，“你是這麼想的？”

“嗯。”江焉沒覺得哪裡不對。

在陸家這些年，磨掉了他的棱角和喜好，以至于上一世走到最後他都沒找到一點生活的樂趣，死前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陸涯的死。

現在重來一次，他還是想自由一點。

“但是，哥，你不能不要我。”

江焉凝視着陸涯的雙眼，重複道：“你答應過我的，不能趕我走。”

陸涯歎了口氣，先是點頭應了江焉的話，才撐着臉滿眼的無奈說：“所以你是非要自食其力，還打定主意要還我錢？”

他要怎麼說才能讓江焉接受他的錢，這真是個難題。

江焉卻覺得沒毛病，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他顯然不明白為什麼陸涯要糾結這個問題，明明陸涯才是債主，他是那個欠錢的人。

江焉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把賬算一算。

他拿出之前陸涯給他的卡，遞過去：“你卡裡的錢我也沒用，到現在除了在食堂吃飯之外我都沒買别的。”

然後又是一張飯卡，“我之前隻吃早飯和午飯，早上一個包子，中午兩素一飯，吃肉很少，所以沒花多少錢。”

他認真算着錢，沒注意到陸涯越來越沉重的呼吸和明顯勾勒出咬牙切齒痕迹的側臉。

“……房租你可以給我另算，但我現在賺錢的機會不多，隻能之後還給你。”江焉說。

越聽越不像樣，陸涯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幹脆捂住了江焉的嘴。

“别說了……”

早知道之前冷戰的時候，江焉過的是這種日子，他才不僵那麼久。

還兩素？

就這破身子，吃那麼少是趕着上西天呐？

“晚上為什麼不吃？”

陸涯看着江焉的眼睛，心想要是再讓他抓到小破孩撒謊，他現在就要把江焉吊起來打。

江焉眨眨眼，低頭說：“中午多吃一點，晚上能抗很久。”

這是他在孤兒院就學會的技能，不難，甚至很多女孩子減肥也是這樣的，這是科學的，并不算傷身。

“你當我減肥吧。”江焉扯着嘴角，勉強笑笑。

陸涯一眼就看出來江焉在撒謊，沉聲打斷江焉未完的胡咧咧：“給我說實話。”

“……”

江焉覺得有點難為情。

其實沒多複雜，晚上他吃完飯就要去競賽班，競賽班的方向和食堂是反方向，還在五樓，而高三的食堂在三樓。

短短二十分鐘，一來一回，橫跨大半個學校，再慢騰騰拖着這破鑼身子爬樓梯排隊打飯……

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而現在要讓他在陸涯面前坦白他有多弱，這可真算了吧。

江焉勾着陸涯的手指晃晃，繼續白蓮花大法：“别問了，行不？”

陸涯：“……”

又勾他是吧？

勾了還不負責，還嚷着要讓他當一輩子的哥哥是吧！

神一個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是吧！！！

沒良心的家夥。

陸涯猛吸一口氣，拉過江焉狠狠抱了抱，然後起身說：“吃你的飯，一會兒我送你去競賽班。”

“哦。”

江焉滿意地笑了笑，低頭繼續認真幹飯。

活這麼多年了，隻有陸涯能給他家人的溫暖。

江焉終于開始覺得，重生一世挺好的。

而且是超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