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謝歲安就不樂意了,他忍着全身疼痛努力站直了:“小孩兒,目光要放得長遠,雖然眼下你看我們稍有些狼狽,可我們畢竟還能好好站在這裡喘氣是不是,你想學會武功再報仇,那不得學個五六七八年,學武……嘶……不是那麼容易的!”
缙雲又被摔到了門口,咬着牙哀嚎:“公子……我真的……撐不住了……”
少年咬了咬唇不知思考了什麼,然後沖進門裡忽然站在那位瘋子高手的面前,道了句:“住手。”
那瘋子的掌風錯開少年,在旁邊地上砸碎一塊磚,然後收掌,微微偏頭,錯愕地看着眼前之人。
少年認真地一字一句道:“他們,是朋友,不傷害我們。”
瘋子想了半天,看看躺在地上的缙雲,看了半晌,忽然再次起式出掌。
缙雲無奈準備再次迎戰時,卻聽秦桑忽然喝道:“缙雲别動!”
缙雲剛準備反擊,卻聽見秦桑這急急的一句,不知為何,就下意識遵從了,他忙閉着眼收了拳,以為會挨上重重一掌然後口吐鮮血,然而一陣涼風擦着下巴而來,最終沒有受到那預料中的一掌。
他艱難地睜開一隻眼,看見瘋子近在眼前雞窩似的髒頭發上面居然還有跳蚤在蠕動!
瘋子掌還立在空中,卻見缙雲不動手了,伸手來擡缙雲的手壁:“再來,繼續!”
缙雲此刻也已反應過來了,敢情這瘋子是拿他練武呢,忙擺手:“不打了不打了,打不過。”
“再來!”瘋子不依不撓,聲音低沉,卻帶着懵懂和天真的意味。
缙雲擺擺手,然後死鴨子一樣脖子一歪,舌頭一伸,假裝嗝屁。
瘋子終于覺得沒意思,抓着頭發走開了。
缙雲忙睜開眼睛小聲問:“小孩兒,這人是誰?”
***
雖然這間破房子實在不是人待的地方,住滿了流浪漢和乞丐,但謝歲安和缙雲都受傷不輕,在有力氣安全逃回客棧之前,他們隻得暫時躲在這個屋裡調息裹傷。
秦桑毫不客氣地再撕了許多布條,将謝歲安背上傷口和腿上裂開的傷口重新細緻的包好。
劉三川點了支蠟燭,邊點邊說:“這蠟燭就這麼半截了,待你們處理好傷口,就得吹滅,得省着點用。”
謝歲安聞言,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摸到塊銀子扔過去:“小氣吧啦的,拿去多買點蠟燭。”
少年不屑地伸手撿了銀子就往懷裡揣,嘴上卻道:“買了你也用不上,你們也不會在這裡久待。”
謝歲安:“廢話,這裡這麼臭。”
少年擡眸看了看他,眼裡流露更多的不屑。
眼見兩人即将吵起來,秦桑忙開口轉移話題:“欸小孩兒,你最近都住這裡嗎?那個瘋子是誰啊?”
剛才幾人打架時,屋子裡陸陸續續起來的人影已經俱都重新躺回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就連那位瘋子高手也不知道躺去了哪個角落重新睡覺,是以如今屋裡隻有他們幾人盤腿坐成一圈圍着一隻火光微弱的蠟燭。
少年道:“我也隻是聽說,他是這間屋子的主人。”
幾人紛紛擡頭看了看這既不遮風也不擋雨的爛房子,心道難怪在這寸土寸金的衢州府繁華街區内竟然還有這樣一座難民窟,原來房主把自己活成了難民啊。
謝歲安道:“還有呢,他是這間屋子的主人,功夫如此高強,為何會瘋?”
劉三川漫不經心道:“這便要問你們這些達官貴人了,是不是有什麼秘密不想讓人知道的時候,就會做這種殺人滅口的事。”
謝歲安無言,雖然他自己從未做過這種事,可他知道,一定有人這麼做。位高權重者往往為了維持自己的地位不惜以權欺人,所謂仁善,不過是建立在自己地位不受損的基礎之上,一旦有人危及自身或家族,他們便是笑面虎,笑着吃人,眼都不會眨一下。
秦桑道:“所以他身上有什麼秘密?”
“那說法就多了,”少年随手扯了一根幹草放進嘴裡又嚼起來,“有說他是睡了誰家小妾被人打成傻子的,也有說他曾是某位大人物的下屬,那位大人物倒台後他也跟着遭了殃,還有說他是某位大人物的下屬,但是因為知道大人物的秘密又跟大人物不同心,所以就被打殘了。”
身為大人物下屬的缙雲一臉高深地點頭:“嗯,我覺得這些說法,都很有可能……”
謝歲安斜了他一眼,他忙住口閉眼繼續運功療傷了。
瘋子的話題沒什麼好繼續的,幾人沉默了一會兒,秦桑決定把計劃拿出來和大家商讨一下,如果可以,明天就可以着手實施,以免夜長夢多。
可她剛準備開口,謝歲安也開口了:“你是怎麼被人擄走的?”
然後他的目光淡淡掃過她身上已被換過的衣衫,神色有點刻意壓制的緊張。
對于換衣服這事,秦桑自己也搞不清楚,于是她有點心虛,隻挑了前面講,講到小二給她指路時,兩人都楞住了。
謝歲安怒道:“我給小二明明說的是讓你來我房裡找我!”
秦桑則想起什麼驚呼:“英兒還在裡面沒出來!”
缙雲:“……”
大眼瞪小眼半天,謝歲安倒抽一口氣,道:“英兒暫時你别想了,今夜再回去救人不現實,如果他們要對小啞巴做什麼,你現在去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