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外追殺的人也到了,甚至停在木門後商量——
“這裡查沒有?”
“這裡查什麼查,有去無回的地方,他們如果進去了還不被那群瘋子活扒了皮!走,去前面!”
那些人跑了。
前有狼後有虎,謝歲安下意識将秦桑往自己懷裡撈,低聲道:“我覺得,去外面打還比較有勝算,這些都是什麼東西?”
秦桑道:“自然是人。”秦桑回頭看了眼,但都是活在陰暗之下,像蛆蟲一樣苟且活着的人。
這些人大概都是無家可歸的人,可憐卻瘋癫,不能随意打殺,可被糾纏上了又會被洗髓啃骨。
秦桑同意謝歲安的話,還是外面那些人好對付些,當下就要轉身開門離開。
然而一陣風動,一個鬼魅似的影子落在兩人面前,借着暗淡的月光,他們看清面前這個人:面容髒得看不出原本的相貌,嘴唇青紫,眼圈發黑如病入膏肓,頭發也如稻草似的黏成一團,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秦桑屏住呼吸,将臉别開埋進謝歲安的肩頭輕輕吸了一口氣,因為氣味實在,太難聞了。
不待鬼似的人說話,謝歲安已經一腳踹過去。然而,預料中的将人踹飛的場景沒發生,倒是他自己的腿被人悄無聲息握住了,眼看對方的手勢,他的腿即将被扭成麻花,他當即伸手在門柱上一撐,順着對方手上的動作旋轉起來。
那人愣了下,微微歪頭,似乎覺得這個動作很好玩,又伸出雙手準備去抓謝歲安,這時秦桑在牆上摳出一把泥灰朝那人的眼睛灑了過去,謝歲安趁機脫身。
兩人準備開門退出,對方卻隔空一掌便将剛剛打開一條縫隙的門給合上了。
他不準備放兩人離開。
謝歲安無可奈何說了句:“完了,這個我打不過。”
秦桑:“那怎麼辦,我也打不過。”
謝歲安:“能不能不要說廢話?”
話音剛落,秦桑輕盈地閃身躲開那人遞過來的一掌,并順手一推,推開那隻衣不蔽體的手臂後彎腰躲開……她有功夫,但不多,如遇尋常土匪能防身的程度,太極以柔制剛也能推演幾招,不過遇到至剛強的蠻力還是不能及,是以她才過了兩招已經慌着叫了起來:“啊……救命!打不過……”
謝歲安心道廢話,你能打得過還需要本公子孤身闖别院救人?當即也不逃了,認真與面前這人過起招來。
秦桑在一旁殷切指揮:當心前面,當心後面,當心上面,當心下面……當心當心,他要出拳了!當心,他要踢你了!
謝歲安忍無可忍又必須忍,他完全沒有分心說話的時間,一肚子的憋屈都得等着這場架打完了才能說。
“砰”的一聲,謝歲安被那瘋子抓着雙腿扔了出去,撞碎了破爛屋子本就破爛的門窗,劈裡啪啦掉下許多的塵土。
那瘋子猶嫌不足,還待再上前去,卻忽然腳步一頓,然後擡頭,伸手對上自上而下的一掌。
缙雲來了!
少年神色嚴肅,面容冷靜,他輕功極佳,動作飛快,終于打得乞丐自顧不暇,大喝道:“帶公子先走!”
早在謝歲安被揍飛的時候秦桑就已經栖身過去準備救他了,缙雲說話之時她已經飛速檢查完了他的七經八脈,還好對方沒有用内力,隻是受了一些皮外傷,但是五髒六腑也被震得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人很虛弱,反應了半晌才嗆出一口氣。
他艱難道:“本公子很重,你扛不起……”
秦桑:“……”
的确扛不起,重傷之人跟死人一樣沉,隻能靠他自己了。秦桑想從自己荷包拿出一顆速效救心丸,發現自己衣服都換了,荷包自然也不在身上,她氣得暗罵一聲娘。
謝歲安道:“你說什麼?”
秦桑:“能不能有點出息,回去再暈行不行?”
謝歲安無可奈何笑了下,終于借着秦桑的肩膀之力站了起來。就在兩人踉踉跄跄往門口撤的時候,謝歲安另一隻手忽然被人擡起架在肩膀上,一個高挑瘦削的少年不知從哪沖過來幫忙,領着兩人迅速撤到了門外。
裡面打得劈裡啪啦,門外秦桑看清少年人的臉,驚呼:“是你?”
謝歲安一臉莫名。
少年人看向院内的打鬥,似乎頗為向往和崇拜,他用公鴨嗓的聲音問道:“裡面那個跟陳瘋子過招的是你們的人?”
秦桑應了,又問他:“你怎麼在這兒?”
少年人臉上的傷還沒好,但是夜晚看不清,隻是臉上黑一團白一團的,正是下午那位劉三川,自述被滅了整個村子的漏網小孩。
他沒回答秦桑的問題,看了看兩人狼狽的模樣,似乎很了然,淡然道:“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被姓吳的追殺了,一個晚上都沒過。”
“……”秦桑額角抽了抽,“這個說來話長,也是巧合……”
缙雲被人打到了門口,捂着胸口沉痛道:“還不快走,我快撐不住了!”
“嚯,這人好厲害,缙雲都快撐不住了。”她問少年人,“這人你認識不認識?”
少年回答很幹脆:“不認識,是個瘋子。我也是第一次見他動手,”說着他又看過去,眼裡閃爍着希望的光芒。
秦桑大約看出少年的想法了,不得不拆台道:“就算你學會他的功夫,僅憑功夫也是報不了仇的,雙拳難敵四手,懂不懂?”
少年再次将目光收回來,淡淡不屑:“不靠功夫,靠你嗎?你都自身難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