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往我胸口捅刀子的時候不是兇得很麼?現在一副小可憐樣,裝給誰看呢?”故意用瓷勺輕輕磕了磕玉池微下邊的牙齒,“跳起來咬我啊。”
昏昏沉沉中,玉池微鼻尖嗅到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緊閉着嘴唇牙關,孩子氣十足地偏過腦袋避開。
施引山才不慣着他,扳着人的腦袋正回來,用力掐着玉池微兩腮,迫使他張開口:“吃!”
等玉池微将一整勺粥裹含在口腔裡,他便迅速捏合住他的嘴巴,順帶往上擡起下巴,見喉結滾動了下,才算完。
如此往複灌了半碗下去,施引山面無表情用指腹抹去玉池微唇角溢出來的少許摻雜着血液的汁水,起身淨碗去了。
台戎沒見過此番詭異場面,若不是心裡清楚施引山喂的是什麼東西,他都得懷疑對方是否在粥裡下了毒。
點頭示意,目送施引山推門出去,台戎釋放了一縷神魂從玉池微額心滲入,通體遊蕩了遍,彼時得了施引山靈血的安撫,玉池微攪得天翻地覆的丹田已逐漸冷靜下來,一點點吞噬着那些原被強烈排斥的靈力。
疼痛不再纏身,玉池微神色也慢慢舒緩下來,閉着眼睡得安靜。
緊了緊握着碗的力道,施引山輕輕晃了晃有些眩暈的腦袋,從小布兜裡掏了幾枚補氣丹吞下去。
好在還有兩日,拆仙骨他的部分便算是完成了,剩下如何都得看台戎的本事。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要被玉池微給掏空了。
晝夜不分地昏睡,玉池微再度恢複意識睜眼時,施引山正坐在床邊閉目養神。
眼前背影恍惚間與記憶中的小小少年重合,鬼使神差地,玉池微張了張幹澀起皮的嘴唇,聲音極輕地喚道:“師兄……”
他聲音過小,施引山顯然并沒有聽見,依舊背對着他一動不動。
玉池微渾濁的眼底逐漸恢複清明,心緒在瞬息間平複安定,又變作往日裡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樣。
這時,施引山才察覺到什麼一般,稍稍回過頭來:
“醒了?”
玉池微剛想說話,咽喉間一股濃郁惡心的血腥氣直沖天靈蓋,嗆得他又有了想吐的沖動。
發覺這人的意向,施引山轉過身掰着他腦袋:
“不準吐。為了給你止痛,你看看我都變成什麼樣了?”他指了指自己失了血色的嘴唇,挑眉道。
他這麼一說,玉池微倏忽發覺,體内折磨人的劇痛确實減輕了不少。
早晨服下的補氣丹發揮效用,施引山面色已然恢複些許,沒再跟玉池微一個賽一個的白,但眼下這副模樣比起以往的趾高氣昂,還是像隻落敗的孔雀,神情依舊是高傲不容侵犯的,尾羽卻已經焉巴巴耷拉下來。
打量他幾眼,玉池微抿了抿唇,眸光閃爍,默默平了平堵在胸腔的那團氣,好歹是沒再吐出來。
施引山帶着探索意味的目光在他面上來回轉悠着,不知心裡又在打着什麼壞主意。
玉池微精神實在疲乏,也懶得再管他要做什麼,挪挪身子調整了下姿勢,虛虛阖目。
哪知對方下一瞬張口說的話,叫他如何也躺不安分了。
“你方才……是在喚我師兄吧?”
施引山語氣隐有調侃,玉池微眼睫顫了顫,恍若未聞。
見他如此逃避态度,施引山斂去頗為不自在的神情,不滿地推了推玉池微的肩膀。
“我問你話,你聾了嗎?”
沒有聾的玉池微無奈睜眼,視線卻并不轉移到他身上,而是陷入沉思般一動不動盯着交握着放在錦被上的手。
他若是說,方才那一聲是他意識不清時恍恍惚惚喊出來的,施引山會信嗎?
施引山定然是不信的,不但不信,還會冷嘲熱諷,揪住這聲“師兄”翻來覆去嘲笑挖苦他好一通。
可他若說不是,隻是他出現幻覺聽錯了,施引山自是更加不信,反而使得自己難堪。
玉池微不說話,施引山倒也不急,抱着雙臂好以整暇盯着他,似是在等着聽他能辯解出個什麼花兒來。
見他如此,玉池微心中更是難堪,恨不得立即摳幾下嗓子眼,把吞進去的,屬于施引山的東西盡數退還,讓他繼續痛着昏着,也就不用硬着頭皮應對當下局面。
“是不是啊……一兩個字的事兒,有這般難?”
“……是。”玉池微自暴自棄地道。
他并無心與施引山解釋過多,言多必失,解釋多了更彰顯心虛。
施引山果不其然沒讓他失望,心情很好地哼笑一聲:“看來喂點肉骨頭還挺有效用。
不過也不知,師尊醒來後發現他養的小狗向别人搖了尾巴,會是怎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