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神情緊張,憋紅了張小臉:“……阿微,我叫阿微。”
玉池微搖搖頭:“是你來天蠶宗之前的名字。”
殷鐘郁道阿微這名字,是怕他覺得師弟奪了自己在殷鐘郁心裡獨一無二的地位,才随便取了他名字中的一個字。
阿微年紀尚小,許久未聽見過别人用以前的名字喚他,那幾個字眼漂浮在腦海中,一時半會兒竟有些陌生。
他絞盡腦汁想了想,一字一句:“我叫……江稔。”
思索間,江稔慢慢站直身子,顯然沒有再同最開始那般排斥玉池微。
玉池微學着殷鐘郁的樣子揉了揉小師弟毛茸茸的腦袋:“好,往後便喚你作阿稔。”
殷鐘郁饒有趣味看着他二人在面前上演的一出師兄弟情深,望向玉池微的眼神裡莫名夾雜對他初長成的欣慰。
不禁感歎:“正是如此,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多好。”
許是玉池微清楚當下所處的情境不過幻境,日子過得極快。
并非錯覺,實打實地飛速流逝。
床榻上一躺,再一睜眼,便是數十日過去。
幻境中的一切都與現實截然不同,甚至說是完全相反,可除此以外,他察覺不到任何異常之處。
殷鐘郁将他拖進這幻境的目的究竟為何?
破局之法壓根無處可尋。
自那日叫玉池微拿一盒豌豆黃給收買,江稔那小家夥如今總愛黏着師兄到處跑,小尾巴似的走哪兒跟哪兒。
玉池微也不在乎,反正帶着他也不礙事,哄勸一兩回勸不動,幹脆由着他去。
二人關系愈發親近,倒是讓殷鐘郁這個第三者心裡不舒服起來,總有種被兩名徒弟冷落的感覺。
趁着到了玉池微的生辰,忙尋來一寶劍當做生辰禮送給他。
“此劍名為‘簌簌’,劍刃由朱雀離火淬煉,削鐵如泥。”殷鐘郁手指勾起劍柄尾端墜着的劍穗,“這劍穗乃宗内獨有的冰蠶絲織就,手感一絕。”
随手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将劍塞回劍鞘,方才遞到玉池微手邊。
玉池微伸手去拿,哪知他又蓦地收回手,逗哄道:“想要麼?想要便道一聲謝謝師尊,這把劍便給你做佩劍。”
玉池微面不改色:“不想要。”
殷鐘郁耷拉下眉眼,故作感傷哀歎一聲:“阿稔随口就來的,怎的到你這就這麼難呢?”
“我不過想聽你喚我聲師尊,并不過分。”
又不是隋阙,做什麼要喚?
更何況,這幻境中的東西,待他逃離出去,也是帶不走的。
也知自己這小徒兒年紀不大,性子比驢倔,殷鐘郁也不再堅持,妥妥當當地将劍塞到玉池微手中。
他眉眼帶笑:“這劍,你可得好生收着,莫要讓心懷不軌之徒做了壞事。”
玉池微指腹摩挲帶着涼意的劍鞘,觸感瑩潤光滑,是把好劍。
略一颔首:“多謝。”
一陣卷着清香的風穿過屋子兩面相對,錯落有緻的窗棂,殷鐘郁視線落到外邊悄然開放的梨花上。
“趁此機會,為師教你一套新劍法,順帶着也能與它熟絡熟絡,”
玉池微自然沒有異議。
出乎意料的是,玉池微本以為自己能夠迅速掌握并運用得當,或許是許久未能碰趁手的劍,亦或是即便入了幻境,存留他體内的毒素依舊發揮着功效,這套劍法,他學得格外吃力。
眼見玉池微額上已然冒出細密汗珠,喘息片刻,拿起劍便起勢練下一遍,殷鐘郁忙叫了停。
“這劍法可不是盲目苦練的。”
玉池微站定在原地,專注聽他教誨。
難得遇上正經場面,殷鐘郁裝模作樣咳了咳,一本正經道:“此劍法名為‘笑春風’……”
扭頭對視上玉池微那雙求知若渴的清亮眸子,殷鐘郁忍不住露出笑意:“既是‘笑’春風,自然是要笑着練的,你這般闆着個臉,當然練不好。”
玉池微眉頭一擰,當真思索起是否真是由于這聽上去頗為牽強的原因。
殷鐘郁再憋不住壞,樂得連連搖頭:“微兒當真是可愛極了,師尊說什麼便信什麼。”
此話一出,玉池微便知曉自己被他給耍了,低沉下臉色。
殷鐘郁才不管他這不值一提的小脾氣,伸出兩根食指分别摁住他唇角,微微使力往上推:“笑一笑,嗯?”
玉池微擡手拍開:“笑不出來。”
殷鐘郁反手拍他下腦門:““小小年紀如此老成,腦袋裡哪來的那麼多彎彎繞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