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引山符劍雙修,二者兼顧總有不足,正面對上專修劍道且狠招連出的玉池微,沒多久漸漸敗下風來。
拼盡全力接住玉池微蓄力劈出的劍氣,施引山如破敗風筝般飛出去,後背直直嵌撞入石壁,碎了漫天的石塊塵土。
強行咽下不住外湧的鮮血,口鼻散開令人作嘔的腥氣,悶在喉間痛苦地咳了咳。
“……技不如人,我認。”施引山渾身髒污,狼狽不堪地趴伏在地面,手指無力地顫動了動,無法支撐着再爬起,“但玉池微你記着,我永遠都不會服你。你便與你那好師尊狗咬狗,相敬一生吧。”
施引山扯着嘴角笑,眼中滿是嘲意。
玉池微緩緩蹲下身,張開五指抓住他的發頂,将人拽到與自己視線齊平的高度,“閉嘴。”
為減輕頭皮傳來的劇痛,施引山隻能被迫自發撐起上身,胸膛被劍刺穿的傷口汩汩往外湧着血,浸透衣襟,窒息感逼得他大口喘着氣。
“我自認這三年待你不薄,你便如此恨我?”手指不斷收緊,質問出這句話,更多還是出于不甘。
玉池微好心給他留足了喘息時間,可對方卻依舊不識好歹,分明失血過多臉色都開始發白,還要不知死活地說些刻薄刺耳的話。
“待我不薄?”施引山從喉嚨擠出來一陣嘶啞沉悶的低笑,“怎麼,旁的法器分内之事,到你這還要上賞賜了?”
早在三年前他便清楚會有這麼一天,熔了沉雁算是送給玉池微的大禮,這劍捅進來隻是早晚的事,與哪把劍無關。
笑意不達眼底,施引山眸中涼如幽潭,“玉池微,你還真是沒讓我失望……再捅深些,看看這天雷會不會來。”
字字誅心,玉池微胸膛起伏得厲害,扯着手中的人使力往牆上撞去,施引山當即暈死過去,口裡再吐不出一個字。
瞧着人确确實實沒了意識,玉池微緩緩起身,步伐踉跄了下才站穩,就這麼拽着施引山散亂的發尾,拖死狗般拖回天蠶宗。
踏上石階時,負責灑掃的弟子見血水淌了一路,昔日琴瑟和鳴的兩名師兄如今這番模樣實在詭異,忍不住出聲問:“施師兄這是……?”
玉池微頭也不回,“死了。”
他聲音冷得結了寒霜,怕是再多說幾句便立即四分五裂,任誰都得被劃破臉。
灑掃弟子識相閉了嘴,想來也是人家家中之事,許是夫夫間的相處模式罷了。
回到天衍居,玉池微用以四根不化冰柱,分别将施引山雙手雙腳釘在後山用來修煉的靈池内。
施引山昏迷許久,整日整夜泡在冰冷的池水中,一身緊實的皮肉都發脹發白。
靠靈池凝聚起來,袅袅上浮的靈氣滋養着,數日後才逐漸恢複意識蘇醒。
往日二人共同處理的事務如今隻有他一人擔着,經此一遭玉池微卻若無其事,雖比起以往更加繁忙,依舊沉着冷靜,遇事從容。
抽出空閑,他會去後山看望施引山。
起初去時,施引山總目眦欲裂地死命盯着他,眼神兇狠到恨不得撲上去生生咬他一塊肉下來。
他罵玉池微心如蛇蠍,兇殘成性。
“待我掙脫,我定将今日種種千百倍奉還!”
施引山使力扭着胳膊雙腿,妄圖掙脫釘在腕處的冰柱,四處皮肉磨得鮮血淋漓,卻好似壓根感受不到疼痛,一遍遍重複嘗試。
玉池微面上并無表情,心中亦無絲毫憐憫之意,自他頸側撫到胸口,指尖輕輕柔柔挑破隐約已有血肉相連的傷口,二指旋扭着戳入,“好,我等着。”
施引山痛得面目猙獰,嘴唇咬出兩個窟窿才遏制住幾近沖破喉嚨的痛呼。
往後玉池微再去,他便隻當毫無察覺,自顧自倚靠在池壁,閉目修養。
再往後,臨近翎清仙君隋阙出關的日子,玉池微甚少再到後山去。頗有留施引山自生自滅的意思。
不過,即便死也得死在天衍居後山。冰柱上他下了禁制,除非他親手解開,否則憑施引山當下重傷的狀态,毫無逃脫可能。
沉雁被熔,他與施引山的姻緣契是當着隋阙的面結下的,如今二人鬧成這個地步,隋阙出關,他無一不需向師尊作出解釋。
隋阙出關前一夜,玉池微去靈池邊尋過施引山。
“師尊出關,我可允你與我一同去迎。”
玉池微着無暇白衣,發帶半束,青絲于微風撫蕩,昏暗中恍若身披流光。
施引山赤裸着上身,依舊鎖在靈池裡,面上氣血恢複不少,隻是模樣全然沒了先前的嚣張跋扈,相比起玉池微的衣冠整潔,落敗狼狽至極。
困在此處許久,瞧着他,施引山精神都有些恍惚,不知幾何時前,二人甚至還在靈池邊的巨石上雲雨纏綿。
合上眼,隔絕那飄飛白衣,未經思索便出聲回絕:“不去,滾。”
見狀,玉池微并不做過多糾纏,了然甩袖離開,再也沒回來過。
翎清仙君出關,由玉池微帶頭的衆多弟子在洞府外恭迎,寒蟬仗馬。
沉重石門伴随着滾滾塵埃緩慢打開,從後走出一位仙風道骨,如玉般的人物。
都說玉池微玉師兄天蠶宗排名首位的貌美,而宗主翎清仙君,當之無愧位居其二。
玉池微緩步上前,拱手行禮
“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