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人聲嘈雜,青年面無表情地開口,“安靜。”
瞬時間,所有人不約而同停下讨論,他們目光炯炯地看着埃維爾,野心和欲望一覽無遺。
埃維爾充耳不聞,揮手讓身後的人拿過一個紙箱子,聲音低沉,“這裡面有一百封邀請函,但隻有一封裡面蓋有學生會的印章,如果有人抽到蓋有特殊印章的邀請函,那個人就是第十張邀請函的擁有者。”
一百封邀請函裡面隻有一封是真的?
舟眠目光閃爍,想起那天突然出現在自己書裡面的邀請函,好像上面就印了一個鮮紅的印章。
他垂眼,默默收拾自己的餐盤準備偷偷從人群中溜出去,誰知沒走幾步,就被一道銳利的視線牢牢釘住。
埃維爾目光一瞥,在看到最角落的地方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後,他抵着眼鏡,伸手遙遙指向那個角落,淡聲喊道,“現在,就從那邊開始吧。”
舟眠背後一涼,頓時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的視線聚集到了這個角落。
他抿唇,想裝作無事離開,埃維爾意味不明的聲音又從不遠處傳來,“抽獎時段,任何人都不能離開這裡。”
舟眠回頭,埃維爾正在盯着自己,凜冽深邃的眉眼如同一匹潛伏在暗處的野獸,森然地冒着綠光。
有人扯住舟眠的衣角,舟眠低頭,是之前那群興高采烈讨論的人。
他們對舟眠這種似乎想要引起埃維爾興趣的方式非常不滿,冷哼着看向他,“你以為這樣就能引起部長的注意力?别異想天開了,快老老實實坐下!”
舟眠被他突然的一股力道硬扯着坐了下來,當再擡頭的時候,埃維爾已經領着人向他們這裡走來。
對方目光從他身上略過,然後移向舟眠身前的那個男生,沒什麼感情地說,“就從你開始。”
男生顯然很意外,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探進箱子裡,精挑細選了好一會兒,直到埃維爾露出不滿的目光後才慢慢從裡面抽出一張邀請函。
身旁的人定睛一看,上面空蕩蕩的,并沒有屬于學生會的印章标志。
這不是邀請函。
衆人不約而同松了口氣,男生垂頭喪氣,将邀請函遞給拿箱子的那個人,對方将其扔回裡面,接着走到了另一個面前。
空的。
空的。
空的。
……
一連十幾個人都沒有抽到,埃維爾卻像是早就預料到這個情況。
舟眠看他們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走到面前時,埃維爾從後面走上前,主動拿過抽獎箱站到舟眠面前,微微俯身,将東西遞到舟眠面前。
“到你了。”埃維爾聲音平淡,如果忽略他此刻有些謙卑的姿勢。
舟眠沉默了幾秒,幾秒後,他頭都不擡地伸進箱子裡随便抽一張出來放在桌子上。
衆人伸長了脖子去看,幾秒後,有人捂住嘴巴倒吸了一口冷氣。
舟眠并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抽中,是在看到身邊人驚訝的眼神後,他才匆匆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邀請函。
邀請函通體偏白,華麗精緻,蘭草火漆下赫然有個火紅的印章。
一張貨真價實的邀請函。
埃維爾目光了然,用沒有什麼起伏的語氣朝舟眠說,“恭喜你,獲得了第十張邀請函。”
恭喜?
舟眠目光冰冷,緊緊捏着掌心的邀請函,嘴角勾出一絲冷笑。
一百個邀請函中偏偏就他能抽到真的,說沒有做手腳誰信呢?
舟眠倏地擡眼,眸中隐隐透出一絲厭倦。
埃維爾還想說什麼,但在下一秒,舟眠毫無防備地搶過他手中的抽獎箱。他愣了一秒,然後便看見少年面無表情地将抽獎箱裡的邀請函全部倒了出來。
雪白的邀請函如同下雪般紛紛落下,在場的人無一不睜大眼睛,那些落下的邀請函上居然全部都印章火紅的印章!
邀請函像紙币一樣飄下來,舟眠将抽獎箱換了一個方向繼續抖動,源源不斷的邀請函掉落——這次是沒有印章的邀請函。
這個箱子裡居然有兩種完全不同的邀請函!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所謂的抽獎箱裡别有洞天,可以讓每個人都抽到假的邀請函,也可以讓每個人都抽到真的。
這些全憑學生會的意願。
滿心期許的平民們像是被人當頭砸了一棍,紛紛面露不滿,低聲控訴學生會的暗箱操作。
三樓,雷特望向将操作驚人的舟眠,眉梢微挑,眼中露出一絲在對獵物才會出現的光芒。
他對身邊的金發少年說話,也不管伯格有沒有聽見,自顧自說,“我記得剛見他的時候還是可憐兮兮的小白兔,現在居然這麼辣?”
伯格冷哼一聲,“以卵擊石罷了,埃維爾那個死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清楚。”
“是嗎?”雷特指尖挑起額前火紅的發絲,他盯着樓下正在對峙的二人,目光從埃維爾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掃了幾遍,卻始終沒看出對方有生氣或發怒的表現。
相反,雷特有種強烈的直覺,覺得對方甚至有些……享受來自舟眠的怒火。
樓下。
舟眠扔掉箱子,不耐煩地看着埃維爾,對方臉上并沒有半點被戳穿的窘迫,他凝視着舟眠,眼神一如既往地沒有波瀾。
舟眠搞不定他大費周章的目的是什麼,如此煞費苦心,就是為了讓他在大庭廣衆下拿到真正的邀請函?
“你的小把戲真的很拙劣。”舟眠毫不客氣地嘲諷埃維爾,幾乎是下意識就想到了他背後的主謀,連帶着一起罵,“不愧是溫希的人,做事風格和他一樣卑鄙。”
埃維爾不語,也假裝沒聽見他對溫希的辱罵。
隻是輕輕撫平衣袖上上的褶皺,當什麼都發生一般雲淡風輕地說,“給過你邀請函,你不要,那隻能使點非正常的手段了。”
舟眠冷笑,他就知道當初夾在書裡的那張邀請函肯定是溫希搞的鬼。
但他也很好奇,“你們千辛萬苦想讓我拿到邀請函,到底是像做什麼?”
埃維爾眉梢微挑,“當然是讓你參加舞會。”
“然後呢?”舟眠啼笑皆非,語氣愈發冰冷地嘲笑道,“你們在舞會上設了什麼陷阱想讓我往下跳?”
埃維爾面色不變,盯着舟眠的眼睛專注認真,“既然知道有陷阱,你會選擇去嗎?”
埃維爾也奇怪,他知道溫希表面有多和善,内裡就有多冰冷無情,所以當對方頭一次對一個平民展現出這樣濃厚的興趣是,埃維爾第一反應就是好奇。
好奇到底什麼樣的人能讓溫希做出這樣的改變。
結果是舟眠确實和其他平民不同,他就像是一隻平凡卻又不甘平凡的螞蟻,明明身份卑微,語氣和目光總是那麼堅韌果斷。
像電視劇裡某些狗血橋段一樣,埃維爾起初覺得溫希是因為沒見過新鮮的所以才會如此為之動容,但舟眠本人又時常打破這種錯覺,他在用實際行動表明——就算他不反抗,不掙紮,依舊會有大批大批的人簇擁而上,豺狼般地将他包圍起來。
埃維爾不可否認,面前的少年身上存在一股緻命的吸引力。
舟眠聞言蓦地笑了,白皙的下巴微微揚起,對他說,“你就這麼想讓我去?”
雖然舟眠本來就打算去舞會,但溫希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騷擾還是讓他覺得疑惑,對方這麼锲而不舍,到底想從他身上獲得些什麼?
“可以啊。”舟眠欣然回答。
埃維爾頓時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
隻見舟眠壓下眉眼,扯着嘴角笑道,“既然你們這麼大費周章,那我倒要看看,那個舞會上,到底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