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他現在就像是被虐狠了忽的來了一次回光返照,不正常的感覺還在,但他的精神狀态卻前所未有的好,好到了不正常的程度。
他想了很久,最終得出的結論隻有一條。
他瘋了。
如果說先前他還對他的狀态抱有疑惑,那麼現在他基本上已經确定。
前段時間一直伴他耳旁吵吵的耳鳴聲,在他在橋洞裡睡了一夜後終于消停了,而且還消失得莫名其妙,讓他自己都禁不住懷疑在河上吹吹夜風是不是真的有什麼神奇的效果。
消失的不僅僅隻有耳鳴,還有他一直放在櫃子上的安眠藥。
說來以前他也是一個加班回家後倒頭就睡的人,在認識任文斌的這兩個月裡竟然要靠安眠藥度夜,每當回憶起這件事,蘇行都覺得有幾分諷刺。
但現在這種藥成了非必需品,他覺得他現在的睡眠質量和遇到任文斌之前的睡眠質量一樣好。
他的日子好像步入了正軌。
再然後,他把這個詭異的結論盡數否定。
其實很多發現都隻是出自于一個小小的偶然,世上已經有很多例子來證明這個觀點,蘇行隻是在這浩如煙海的案例中添了一例,就如在大海裡加了一滴水。
蘇行洗澡時會把耳釘與戒指卸下。
在某一日,他被耳釘後的那尖銳的耳針戳破了皮,一個血色小點緩緩浮現在他指尖。在血色與幾近難以察覺的疼痛裡,蘇行找到了讓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他的生活并沒有走向正軌,而是偏到了另一條邪路上。
疼痛與血。
蘇行自認為這兩樣東西他一個都不想沾染,卻不料他一次性把兩個都染上了。
就他現在的狀态,可以舉個不大正常的例子。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見任文斌時任文斌帶他去的那個房間,現在想想,那房間裡到底擺了點什麼東西他已經記不清楚,烙印在心底的隻有無盡的恐懼。
但如果把現在的他換過去,會出現什麼情況?他很可有能會跟那個男人說,這具身體你随便玩,玩死了都沒關系。
他并不是變正常了。
他已經成為了一個異類。
如果把他的意識與行動勉強歸個類,大概就是這四個字。
自虐傾向。
所以,當他站在鏡子前,拿着從剃須刀上拆下的刀片想要劃過自己的掌心時,他忽然意識到他正在做什麼。如果把他的理智比作一根弦,那麼他腦海中的這條弦已經扭曲,再也恢複不成以前的模樣。
很多東西已經碎成了渣滓。
細長的針紮進了皮膚。
縫紉用的細針比打針的針管細一點,但沒有人會閑到研究到底哪一個紮進皮膚更痛。要說的話,不過就是那一點突然而然的痛感引起一點電流,如一根針一般噗嗤一聲刺破了腦海。
細微卻持續。
好像可以麻痹所有的神經。
蘇行臉色平靜,看針尖刺破手臂上的皮膚,看皮膚在針尖施加的力下産生一塊小小的凹陷,他看到針尖刺了進去,刹那間,疼痛傳達到腦海,就一絲,如同在平鏡一般的水面掀起一絲小小的漣漪。
細長的針已有幾近一半沒入皮膚,垂直紮在胳膊上,稍顯可怖。
蘇行另一隻手撚着紮在皮肉裡的細針,如同他平日轉耳釘一般,讓這跟細針逆時針在他的轉了轉,模糊的痛楚逐漸變得清晰。
他看到淡淡的血色在皮膚那一點蔓延開來。
他在渾身發冷中聽到自己的聲音響徹在腦海。
疼麼?
還好。
沒有他第一次被任文斌強上時疼,沒有他的胳膊被折斷時疼,亦沒有刀落在背上時那麼疼。
好像還不夠。
蘇行猛的把針拔出來,一滴血順着針尖落下,餘下小片小片的血漬沾在銀色的針上,金屬光澤從血下透出,給人一種邪異感。
看到針尖的血,蘇行恍惚間又想到那一夜的月色。他在其中一個人的肩上捅了一刀,冷眼看鮮紅的液體噴湧而出,耳旁的哀嚎伴着微風的聲音響徹。
他垂下眼眸。
……
當蘇行從這種已經稱得上自虐的行為中清醒過來,他總要感慨一句無可救藥,又因為他造出來的大多隻是一點不起眼的小傷口,拿水一沖毛巾一擦基本看不出什麼,倒是讓他安安穩穩過了幾日。
但除了自虐這個舉動外,他的一切表現得都很正常。
這樣也不錯,不是麼?
不過,從他開始做這項瘋狂的舉動起,到被發現為止,一共隻持續了十天。但在這段時間裡,他對疼痛的忍受程度以及成瘾程度簡直有如指數一般增長,好像他至今為止所遭遇的疲憊與痛苦終于找到了一個适合的宣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