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是死了,關于李斯仁母親的流言還在巷子間傳遞。李斯仁愈發恨那些人,不,可以說他恨着所有人。
那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李斯仁都會夢到母親,夢到母親給他塞錢,夢到母親伸手去夠他的圍巾。
痛醒之後,胸悶氣短的折磨在胸膛間遊走。
就這樣,李斯仁習慣了在深夜夢醒時分灌進去一杯冰涼冰涼的水,讓自己快速的從那壓抑沉悶中蘇醒過來。
越長大,他越意識到了自己的罪。
内心的自責、悔恨與不能明說的恐懼折磨着這個固執的家夥。
不多久,李斯仁開始學會了抽煙打架,喝酒混吧。
一次偶然的機會,李斯仁結實了學校裡的幾個混混。
領頭的那個,據說父親是搞房地産的,家裡有錢有勢。
李斯仁并不知道他叫什麼,隻聽其他人喊他豪哥,李斯仁也便跟着喊豪哥。
豪哥仗着家裡有錢有勢,在學校裡橫行霸道,厲害得不行!
對于李斯仁,老師一開始還會管教一番,後來幹脆漠視不理,好像壓根就沒有他這個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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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自習。
李斯仁如往常一樣逃課出去上網。
下樓梯時被一個冒失鬼撞了個正着,一屁股磕坐到台階上,尾巴骨磕得生疼。
緩了一陣李斯仁才勉強站了起來,眉頭一皺,瞪一眼那家夥。
“裝!”那毛小子見李斯仁長得瘦瘦小小的,所以言語之間很是不客氣。
李斯仁一句話都不說,就隻惡狠狠地盯着他。
“看你大爺!”毛小子甩下一句話狠話,頭也不回。
網也沒去上,李斯仁便帶着豪哥他們去了初三男生宿舍樓下蹲他。
人群中,李斯仁一眼就認出了他。
李斯仁冷着臉一晃下巴,示意那小子來了。
豪哥上去就是一拳,将那個男生打了個踉跄。
那毛小子見是豪哥,立馬就慫了,點頭哈腰地問怎麼了。
“你再裝個B看看。”豪哥鎖住他的脖子,貼着他耳朵諷刺道。
“動我兄弟,這事怎麼解決。”豪哥眼皮都沒擡,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
那小子點頭哈腰地求饒,從兜裡掏出了一把錢來塞到豪哥手裡,再慌慌張張地往宿舍樓逃去。
李斯仁看着那混蛋落荒而逃的狼狽樣,輕蔑一笑。
也正是這個時候,可巧李斯仁借着眼角的餘光無意一瞥,不禁怦然心動。
人群裡,那張好看的側臉從他餘光中一閃而過時,李斯仁心底最柔弱的部分被擊中了。
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什麼理由,就那麼莫名其妙的心動了。
少年一瞬動心,那可是比天崩地裂還要大的事。
高高的個子,清爽的發型,溫暖的笑容,目光一掃,僅此而已。
因為是晚上,李斯仁并不能很清楚地看清那個少年的模樣。
可單單憑那種感覺,便已叫李斯仁意亂神迷,不知所措。
有那麼一瞬間,李斯仁覺得自己的命,都将是這個男孩的。
“嘿——又是你這李斯仁!麻煩您老下次再打架的時候找個沒燈的地方,多厚的臉皮也禁不住咱這個丢法。”班主任突然一語,叫李斯仁一愣,方回過神來。
程硯舟聞聲,扭頭朝這邊看了看,正好跟李斯仁對視一眼。
羞愧與慌亂讓李斯仁無暇回應班主任,扭頭走開了。
陪着值班的老師在一番調侃嘲笑。
打那天以後,李斯仁再沒主動找過豪哥,而且豪哥每一次去找李斯仁,也都被他堅定地回絕了。
豪哥連同那幾個小弟将李斯仁暴揍了一頓之後,也沒有再來找他的麻煩。
這個一度被老師和同學視為渣子的學生,像是被施加了什麼魔力,完全變了一個樣子,逐漸加入了老師眼中好學生的行列。
他知道了程硯舟,知道了程硯舟是要去重點高中,所以李斯仁憋住一股勁,拼了命地學,執拗着要跟他去一個高中。
之前李斯仁都是翻宿舍的窗子逛酒吧,現如今竟然用相同的法子偷偷溜進教室裡去學習。
他很清楚宿舍裡和教學樓哪些窗子是鎖不住的,這便叫他輕車熟路起來。
這臭小子完全是不要命地學,基本上每天就睡三兩個小時。
實在是累得不行了,他就趴在桌子上眯一會,醒來時腿和胳膊完全是麻的。
覺睡不好,飯也沒時間吃,李斯仁瘦得幾乎隻剩下了一堆骨頭,把他班主任吓得不行,給李斯仁小姨打了電話,強制她帶李斯仁先帶回家休息。
放在以前,這李斯仁巴不得給自己放假,可他現在一門心思的就是跟着程硯舟考學。
第二天李斯仁就偷偷溜回來了。
沒辦法,小姨也隻能天天去給李斯仁送飯,班主任也準了他在教室裡吃。
這才保住了這家夥的小命!
感覺對了,大小夥子經營感情,真的就是拿自己的命去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