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代茜重複了先前的問号,大抵是終于聽到了預料中的答複,嘴角咧出了抹詭谲的笑。
她詢問對方:“那您知道,我其實還很喜歡這裡嗎?”
“……?”
空氣裡一時陷入了古怪的沉寂,風吹得樹葉“沙沙”的響。
“……所以,您知道嗎?”
未來的魚脍在此時展示出了十足的耐心,男人的心間冷不丁重重一跳,有某種無端莫名的惴惴不安感在胸腔中擴散。
“快把她抓起來——”他忙不疊地吩咐左右,轉身快步想要離開。
然而,卻也晚了。
他聽到了,代茜一聲輕蔑的笑;轉過頭來,便見到這名魚脍姑娘竟然在不知何時從手中變出了一顆圓潤的珠寶。
瑩瑩的光襯在她瘦削的手上,随即,就被她捏爆。并沒有發出什麼清脆或沉悶的聲響,隻是化作了無數的微光——
“轟隆隆——!”
緊接着就是悶雷般的聲音在天邊炸響!地面在震顫,聲音在回響,就連那些原本長在泥裡的樹木,也在控制不住的左右搖晃。
洪水,或者說是海水,無盡的水流屏蔽了人的視野,以代茜的方位為圓心,朝着四面八方激蕩!
它們卷成了漩渦的形狀,距離近一些的侍從與騎兵們躲閃不及,被洶湧的浪頭拽入其中,哪怕是慘叫都未能來得及發出。
“咔擦咔擦……”周遭的樹木再也受不了洪水大範圍的清繳,一個個攔腰折斷,發出了不堪重負的響。
墨綠的葉與深褐色的枝在水流中随着漩渦攪。水流鋪天蓋地,勢如破竹,唯有代茜,站在水漩渦的中央,氣流攪動着她額前的碎發,不受到絲毫影響。
還有那名姑娘,坐在馬車的車廂,震驚得無以複加。
“這就是你積攢下來的力量?”塔塔娜也從馬車上走下,她擡手揮開了撲到自己面前的水流。
——說來也怪,這些原本屬于代茜的狂躁力量,在接觸到她的瞬間,竟然乖順得宛若遇到教導主任的小朋友一樣,從中間讓出了一條道。
法師便就這麼走進了代茜的身旁。
“你好像對我的力量很了解?”代茜不由蹙眉。自從眼前的法師一出現,事情似乎就已經在變得不可控。
“還好,”塔塔娜仿若渾然不覺對方豎起的敵意,聳聳肩笑道,“隻是剛好了解一點點有關人魚珠的故事罷了。”
于人魚而言,人魚珠便是力量儲存的來源。曾經的代茜既然已經發現了所謂“家人”們的古怪,自然是要為自己積攢一些反抗的本錢。
況且也隻有将力量存儲進珠子裡,才能用孱弱的外表去迷惑人的視線。
“……”聞言代茜無比認真地看了她一眼,“說實話,其實我想殺了你。”
隻要她稍微靠近一點點,人魚姑娘的全身上下的每一根血管都在叫嚣着危險。
否則人魚也不會在一開始就選擇展示孱弱的景象,而如今水流讓道的情形,無疑更是加劇了代茜的殺意。
可她又辦不到,所以隻能說出來。
“我知道。”塔塔娜同樣也認真地回道,“有好幾次我靠近你的時候,你的肌肉都在控制不住的緊繃,最後還幹脆把自己塞被褥裡去了。”
“……”聞言代茜沉默了半晌,大概是沒能想到自己的小動作對方其實都看在眼裡。
清楚意識到雙方的差距後,她突然又松懈下來,“所以,你準備對我怎麼樣?”
是想和那些人一樣做什麼魚脍,還是想搞什麼有關人魚的研究。
從法師對人魚的了解程度來看,指不定以前就沾有人魚的血,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過去的。
必須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不怎麼樣。”塔塔娜答得随意,“而且我覺得我們之間似乎存在有誤會——”
“從一開始我不就跟你說了嗎?我是因為【意外】,才會出現在你的房間。”
得到答案與想象中不一樣的代茜:“……?”
她看起來有些糊塗了,奈何塔塔娜卻并沒有給她過多的思考時間,直接說出了結論,“所以為了破除我們之前的誤會,接下來,我會送你回到你的故裡。”
回到那片,與畫布上一模一樣的海底。
代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