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黛娅到底是沒有如願見到那位教皇冕下。更有甚者,随着她的話音落地,宛若沸水滾入油鍋,人群霎時變得更加激憤起來,吵鬧個不停。
大概是覺得她過于叛逆。
與此同時為了避免她這個攪事精被情緒過分激動的人們給沖上來打死,執行人員們又不得不将她轉移回了監獄。
一隻皮靴,便在此時落在了她的眼前——“聽說,你吵着要見教皇冕下?”
平靜得沒有絲毫起伏的聲音自她頭頂上空處的位置響起,來人身披甲胄,單手抱着一隻頭盔,周身冷冽肅殺的氣息與監獄的融做了一體。
“是我。”蘭黛娅點了一下頭,并沒有糾正對方話語裡的修飾詞彙,“所以教皇冕下人呢?”大有一副教皇不來,就拒絕交談的意思。
來人見狀不由蹙眉,“你如今待罪之身,教皇冕下又豈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交代出你所知道的一切,神殿才有可能酌情考慮。”
“那就算了。”蘭黛娅閉眼靠在了牆面上,對對方的後半句話置若罔聞,不帶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随你。”對方同樣也隻是冷冷地看着她,不準備多說半句。
氣氛一時僵持不下,監獄裡又沒有旁人,寂靜得連一顆小水珠砸落到地闆上都是那麼的清晰。
蘭黛娅倏地擡起眼皮,目光鎖定在了甲胄那人的身上,“你怎麼還不走?”
她能夠很清晰的感受到,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對自己的強烈抗拒。
簡直就像有一柄劍,将監獄内外劃分得泾渭分明——是一種非常尖銳的,鋒利的,排斥的氣息。
聞言對方也終于被她激出了一點火氣,目光死死地釘在了她的身上,抱着頭盔的那隻手腕發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你以為是我想和你呆在一起嗎?事實上,倘若不是隻有我最合适,和你待在同一片空間裡的每一秒,我都嫌惡心。”
哪怕依舊是那種平靜的語氣,但每一個字在這人口中都仿佛被咬出了極大的氣力,仿若猛獸撕扯獵物血肉時的情形。
“既然如此……”蘭黛娅挑了一下眉,迎着對方的視線,緩緩擡起了自己被鎖有鐐铐的雙手,“便替我去轉告教皇冕下,假若她無法親自莅臨的話——”
“咔”的一聲。
隻見她很輕易的,雙手隻不過用了一點點力,那個傳說中能夠抑制人神眷力量的手铐,就這麼被斷成了兩節。
有細碎的鋼渣濺到了她的臉上,顯得有幾分滑稽。甲胄之人的瞳孔驟然一縮,空閑的那隻手瞬間按上劍柄。
直到這時,蘭黛娅适才才輕飄飄好似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那般,補充完了自己接下來想要說的内容——
“那我就隻好,在今天晚上越獄了。”
夜晚降臨之前,她會在這裡一直等,等不到的話……她說到做到。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彙聚。
甲胄之人讀出了她的意思,手一寸一寸的,從劍柄上挪開,“……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傲慢得令人讨厭。
“看來你對我很是了解。”蘭黛娅注意到對方的舉動,眉目間巋然不動。
若非如此,對方早就在她掙斷鐐铐的刹那間,開啟監獄裡的防禦陣法了——畢竟是關押牢犯的地方,不可能連防止犯人逃脫的手段都沒有。
是以在對方心裡,她是傲慢的,傲慢得不會以逃犯的身份離去。
對方卻嗤笑,“嘁。有誰不了解你這個天之驕子呢。”
“有勞。”蘭黛娅從善如流。
她已經收集到了想要的訊息——自己進入的這幅畫面主人公,是一位傲慢張狂的天之驕子。她年少輕狂,不知變通,擁有大批簇擁的同時也得罪了很多人。
人們對她的評價兩極分化,因此哪怕是有什麼很明顯的髒水潑到了她的身上,都很難洗清。
因為隻要邏輯通暢,那就的确是她那種頗具争議的性格可能做得出來的事。況且在她身後還盯着那麼多雙眼睛。
是以前來詢問她的才會是那位甲胄之人,即便這位甲胄之人對主人公的态度并不歡喜,可她既沒有落井下石,又沒有嚴刑拷打——因為她足夠【公正】。
她的【公正】會促使她不會對主人公進行落井下石式的刁難。
同樣隻有這樣【公正】且對主人公保持有強烈憎惡态度的人,才會成為“最合适”的人。
也就是說,那位教皇冕下的态度其實很暧昧。
要知道偌大一座神殿,想要找到一個【公正】、與主人公沒什麼幹系,或者幹脆對主人公态度有所親近的人老實來說到也不難。
可偏偏,最後來的卻是一個明晃晃具有排斥态度的人。
尤其是這人還一身風塵仆仆,顯而易見是才執行完任務不久,被直接指定過來的——所以,無論時間早晚與否,那位教皇冕下,都一定會來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