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流星劃過天際,拖着長長的光尾。紮格沒有像賽羅那樣興奮地指出來,隻是微微仰頭,讓星光落在他仿佛傷痕累累的臉上。
"每天早上的第一項測試是疼痛阈值。"他平靜地叙述,仿佛在講别人的故事,"他們用電極刺激不同神經簇,記錄我的反應速度和恢複能力,最優成績是0.37秒抑制尖叫反射。"
賽羅的拳頭捏緊了,但他沒有打斷。
"下午通常是認知測試。在能量剝奪狀态下解高階方程,在感官過載環境中完成戰術推演。"紮格終于拿起那瓶飲料,輕輕旋轉着,"有一次連續測試了79小時,直到我出現幻覺把研究員看成紮基才停止。"
更多的流星開始墜落,像一場宇宙的煙火秀。但兩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天空上了。
"他們...至少給你吃飯睡覺吧?"賽羅試圖讓聲音保持平穩。
紮格搖頭:"能量攝入精确到卡路裡,睡眠時間按腦波周期計算,一切都被優化到極緻,包括..."他頓了頓,"情感模塊的禁用。"
賽羅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初遇時的紮格像個精密機器——那是被迫的冷漠,加上被刻意雕琢的結果。這個認知讓他胸口發悶。
"後來呢?"他小心翼翼地問。
紮格沉默了。星光下,賽羅看到他喉結滾動了幾下,像是把什麼話咽了回去。
"後來紮基來了。"最終紮格隻說了一句,"一切都毀了。"
賽羅知道這不是完整的答案,但他沒有追問。相反,他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拿過紮格手中的甜飲料,強硬地塞到他嘴邊。
"喝掉,"他命令道,"就當是為了氣死那些研究員,他們肯定不允許你攝入'無意義糖分'。"
紮格愣住了,片刻後,一聲幾乎不可聞的輕笑從他唇間逸出。他接過瓶子,仰頭灌了一大口,随即皺眉:"...太甜了。"
"廢話,不然怎麼叫飲料?"賽羅得意地笑了,"下次帶你喝蜜光露,甜到能讓你這個面癱做表情包。"
紮格沒有回應這個玩笑,但他又喝了一口飲料,這次沒有皺眉。兩人肩并肩坐着,看着流星如雨點般墜落。在這片寂靜中,賽羅突然說起自己的往事。
"我小時候經常在流星下許願想見父親。"他聲音輕快,但紮格聽出了其中的重量,"現在發現他其實一直在我身邊,隻是我不知道而已。"他轉頭看向紮格,"有時候事情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絕望。"
紮格望着賽羅被星光點亮的側臉,突然産生了一個陌生的念頭:如果早點遇見你會怎樣?這個想法讓他胸口泛起一陣奇異的溫暖,像是冰封已久的什麼東西正在融化。
"賽羅。"他罕見地主動開口,"你知道流星的本質是什麼嗎?"
"宇宙塵埃?"
"是傷痕。"紮格輕聲道,"天體在碰撞中破碎的殘骸,燃燒着自己照亮他人的夜空。"
賽羅眨了眨眼:"哇哦,這可真...詩意,沒想到你還有這一面。"
紮格沒有解釋,但在心裡,他想說的是:就像我們,破碎的、燃燒的、卻依然發光的靈魂。
夜風漸強,賽羅不自覺地往紮格那邊靠了靠。出乎意料的是,紮格沒有躲開,反而稍稍調整了姿勢,讓賽羅能蹭到一點自己的體溫。
"下次流星雨是什麼時候?"紮格突然問。
賽羅眼前一亮:"下個月有天龍座流星雨!雖然規模小點,但聽說會有火流星!"他興奮地比劃着,"我們可以去西邊的晶石平原看,那裡視野更開闊!"
紮格點點頭:"記得帶...不那麼甜的飲料。"
這個簡單的回應讓賽羅的笑容擴大了十倍。他知道,對紮格來說,這幾乎等同于"我很期待"。
最後一波流星雨高峰來臨,數以百計的光痕劃過天際,賽羅像個孩子一樣大呼小叫,指着特别亮的幾顆讓紮格看。而紮格,這個曾經被訓練成對一切美景都無動于衷的戰士,發現自己竟然在跟随賽羅的手指尋找最亮的那顆流星。
當一顆異常明亮的火流星拖着長長的藍尾劃過時,賽羅突然抓住紮格的手腕:"快許願!"
紮格茫然地看着他。
"像這樣!"賽羅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希望紮格下次訓練别把我打得太慘——開玩笑的!"他睜開一隻眼,"快點,趁流星還沒消失!"
紮格猶豫了一下,學着賽羅的樣子合上手掌。但他沒有閉眼,而是看着那顆即将消逝的流星,在心中默念:
(希望這光芒能持續得再久一些。)
他不知道這個願望是指流星,指賽羅,還是指自己心中剛剛萌生的那點溫暖,但當他放下手時,發現賽羅正看着他,橙色眼燈中盛滿了星光。
"許了什麼願?"賽羅好奇地問。
紮格拿起飲料喝了一口,淡淡地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哇!你學會講冷笑話了!"賽羅誇張地鼓掌,"下一個目标,教你翻白眼!"
紮格沒有告訴他,自己剛才那個瞬間,确實體會到了來訪者試圖從他身上消除的某種"無用情緒"——純粹的、毫無理由的快樂。
流星雨漸漸稀疏,但兩人誰都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賽羅開始講他小時候在福利院的各種惡作劇,紮格安靜地聽着,偶爾喝一口甜得發膩的飲料。
在星光下,在傷痕與星屑之間,某種新的東西正在悄然生長。它或許還很脆弱,像初春的第一株嫩芽,但它存在着,呼吸着,等待着綻放的時刻。
科學局的走廊上,希卡利長官看着監控畫面中欣賞流星的二人,滿意地點點頭。在他身後,賽文、佐菲和瑪麗隊長交換了一個欣慰的眼神。
"他會好起來的。"瑪麗輕聲說。
"當然。"賽文望着屏幕上兩個年輕人的身影,"他有最好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