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内部樸素而溫馨,牆上挂滿了那個藍族少年的照片——訓練場上的、畢業典禮上的、與家人的合影。紮格站在客廳中央,像座雕像般一動不動,眼睛死死盯着壁爐上方最大的一張照片。
"他常提起您,"老婦人端來兩杯熱能量茶,"說那個銀紫色的戰士如何在混戰中把他護在身後,如何替他擋下緻命一擊。"她微笑着,眼中有淚光閃爍,"他說您是他見過最勇敢的人。"
紮格的手劇烈顫抖起來,茶杯在他手中咯咯作響。"但我...沒能..."他的聲音破碎不堪。
"您給了他三天,"老婦人輕輕握住紮格的手,"三天的自由,讓我們見了他最後一面,這已經是奇迹。"
一滴光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紮格低下頭,肩膀無聲地聳動着。賽羅悄悄退到門邊,給兩人留出空間。
"我們從未怪過您。"老婦人的聲音溫柔而堅定,"相反,我們一直想對您說聲謝謝。"
紮格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多年的愧疚、痛苦與自我厭惡如決堤般湧出,老婦人輕輕撫摸他的頭,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
賽羅望着這一幕,胸口湧起一種奇特的溫暖,他擡頭看向牆上的照片——那個藍族少年正對着鏡頭燦爛地笑着,仿佛從未經曆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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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銀十字的路上,紮格安靜得不同尋常,他的步伐比來時輕快了些,但眼神依然飄忽,仿佛在消化某種難以理解的情緒。
"你怎麼找到他們的?"紮格突然問。
賽羅撓撓頭:"其實...是雷歐告訴我的,那孩子死後,他一直在暗中照顧那家人。"他頓了頓,"你知道嗎?那孩子最後的話是'告訴紮格大人,别為我難過'。"
紮格停下腳步,仰頭望向光之國永恒的星空,等離子火花塔的光芒溫柔地灑在他臉上,照亮那些還未完全愈合的裂紋。
"明天..."他的聲音很輕,"我想開始恢複訓練。"
賽羅咧嘴一笑:"終于!我手都癢了!不過..."他故意上下打量紮格,"你現在這副樣子,我能打十個。"
紮格沒有像往常那樣反唇相譏,而是認真地點點頭:"可能更多。"
這個回答讓賽羅大笑出聲,笑聲在安靜的街道上回蕩,驚飛了幾隻栖息在能量樹上的光羽鳥。紮格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揚——幾乎算不上笑容,但對紮格來說已經是巨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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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場的火花能量總是格外明亮,賽羅眯起眼睛,看着紮格完成第五組基礎動作。銀紫色的身軀在光下閃閃發亮,那些傷痕已經愈合了大半,隻剩下淡淡的痕迹。
"動作太僵硬了!"賽羅躺在旁邊的長椅上喊道,"你以前可不是這麼教我的!"
紮格停下動作,擦了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你以前也沒這麼聒噪。"
"哇哦!我們的毒舌冠軍回來了!"賽羅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來場實戰?"
紮格猶豫了一下,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場邊——那裡坐着幾位正在休息的藍族學員,賽羅立刻明白了他的顧慮。
"嘿。"他打了個響指讓紮格看向自己,"看着我,你不是他們,明白嗎?你永遠不可能變成沃佩裡那樣的怪物。"
紮格深吸一口氣,擺出戰鬥姿态:"别廢話了,讓我看看你這幾天有沒有進步。"
兩人的交手引來了不少圍觀者。紮格的動作确實不如從前流暢,但每一次出拳都更加克制;賽羅則完全放開,像陣藍色旋風般在場上穿梭,當紮格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将賽羅放倒時,全場爆發出歡呼。
"不錯嘛。"賽羅躺在地上咧嘴笑,"看來沒生鏽。"
紮格伸手拉他起來,在兩人手掌相觸的瞬間,賽羅感到一絲微弱的黑暗能量流過——這是紮格獨特的"謝謝",他眨眨眼作為回應,假裝沒注意到紮格眼中一閃而過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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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深夜,紮格再次從噩夢中驚醒,但這次,他沒有尖叫,隻是靜靜地坐起身,等待能量恢複正常。暗淡的火花光從窗戶灑進來,在地闆上勾勒出幾何形狀的光斑。
然後他看到了——賽羅蜷縮在門口的地闆上,像個守衛般睡得正香,嘴角還挂着一點可疑的口水痕迹,他随便抓了條毯子蓋着,顯然打算在這裡過夜。
紮格輕手輕腳地下床,走到賽羅身邊,他猶豫了一下,輕輕将毯子往上拉了拉,蓋住賽羅露出的肩膀,這個動作驚醒了淺眠的賽羅,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又做噩夢了?"賽羅的聲音因睡意而含糊。
紮格搖搖頭,又點點頭:"沒那麼糟了。"
賽羅打了個哈欠,拍拍身邊的位置:"地闆夠大。"
這本該是個玩笑,但紮格真的在他身邊躺了下來。兩個高大的奧特戰士擠在病房門口的地闆上,肩膀挨着肩膀,像兩個在露營的孩子。
"賽羅,"黑暗中,紮格的聲音很輕,"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賽羅沉默了一會兒:"還記得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嗎?"
"'不要碰我'?"
"不,再之前,"賽羅轉身面對紮格,"在福利院屋頂,你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又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他笑了笑,"那時候我就決定,一定要讓這個目中無人的家夥記住我的名字。"
紮格輕輕"啧"了一聲:"幼稚。"
"是啊,真幼稚。"賽羅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睡吧,明天還要訓練呢..."
均勻的呼吸聲很快響起,紮格望着天花闆,突然意識到這是回到光之國後第一個沒有噩夢侵擾的夜晚。窗外的等離子火花塔溫柔地閃爍着,如同永恒不變的守望者。
他側頭看了看熟睡的賽羅,輕輕閉上眼睛,這一次,夢境是甯靜的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