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不為所動,汝國公趕緊喊了句:“将軍有何需要我的,我萬死不辭。”
結果這話說完後,吳蒙的臉色愈發陰沉:“南荻!你竟當我吳蒙是那等唯利是圖之人!”
汝國公見事情搞砸了,不由得抽了自己一巴掌:“我并非是那個意思,而是……”
實際如何,他哆哆嗦嗦半天也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
紫芊哭得梨花帶雨:“義父!既他也算有誠意,義父便原諒他這一回吧,料想他也不敢棄了我去。”
吳蒙冷哼一聲,背過身去。
“既是紫芊為你求情,這事我便不追究了。隻是……”
“将軍請說。”汝國公伸長了脖子,立刻接話,“隻要我南荻能辦到,必定不讓将軍失望。”
紫芊紅着眼,輕移蓮步到汝國公身邊攥着他的袖子道:“我那義姐在宮中孤苦寂寞,聽聞修儀娘娘鐘靈毓秀,義姐也想結交一番。”
“隻是每次尋不準話頭,皆被修儀娘娘拒了去。國公爺可要幫幫忙,畢竟日後是一家人。”
汝國公長舒一口氣:“原來是此事。娴妃娘娘看重她本就是她的福氣,我這就修書一封告誡她莫要惹惱娴妃娘娘。”
“不止如此呢。”
紫芊挨着他哭,含着水霧的眼眸紅了又紅:“國公爺不知。宮中女子辛苦,難以對外敞開心扉,若是義姐能與修儀娘娘一起說些幼時的趣事,想必二人便會親近不少。”
汝國公想也不想道:“是這個理。修儀娘娘還有個貼身丫鬟在家裡,我讓她日後服侍你,屆時你也好進宮看完娘娘,與她們說說話。”
紫芊點頭,柔順地倚在汝國公身邊。
吳蒙這才緩了臉色,長歎一聲拉着汝國公坐下:“讓南兄見笑了,為人父母不得不為子女心憂。南兄赤誠,愚弟佩服。但禮不可廢,嫁娶之禮……”
“吳将軍放心,必不會委屈了令嫒。”
吳蒙笑道:“我自是信南兄的。今日見令郎也是翩翩少年,不如明日便讓他去軍營做仁勇校尉,男兒得早些曆練。”
汝國公大喜,按着南沖磕頭行禮:“吳将軍說的極是,如此便有勞将軍了。”
……
長定宮
霍寒漪正在服侍端妃喝藥。
湯藥是純正的黑色,繁燈熬了數個時辰才得來。藥材混合的味道濃郁得刺鼻,苦澀的藥味填滿了整個房間。
屋中隻餘母女二人。
見母妃蹙眉強忍着咽下湯藥,霍寒漪隻覺心裡一陣酸脹。
近些時日變故橫生,母妃吃了不少苦,甚至差些連命都沒了。她那般任性與母妃的争吵,母妃心裡的苦澀定是比這湯藥更濃。
思及此處,霍寒漪的眼中再度盈滿了淚。
一雙瘦削的手拿着帕子緩緩替她擦去了淚珠,霍寒漪擡目望去,母妃正溫柔地注視着她。
“母妃可覺得好些了?”
端妃颔首,又摸摸她的臉:“好了許多,莫要擔心。桐君她們呢?”
“被費統領叫去問話了。”
想起這兩日費連總是在問詢的時候盯着她,那目光如有實質。霍寒漪有些擔心:“他會不會看出來什麼。”
端妃淡道:“總歸我們也沒做什麼,他若起疑大可去查,說不定能查出更多驚喜。”
說完這句,端妃頓了頓,沉默一瞬後道:“琉璃安置好了嗎?”
霍寒漪的聲音愈發低落:“已将她和琥珀葬在一起,也算全了她的願望。”
琥珀是琉璃的妹妹,也曾是福熙閣的宮女。南姝故意小産那次,皇帝将她身邊的宮人都處死了,琥珀便在其中。
那時,琥珀才十二。
琉璃這兩年得了重病自知無法活下去,死前隻想為琥珀報仇。在端妃回長定宮的那一夜,琉璃自請赴死。
霍寒漪曾拒絕過,但琉璃隻一昧地磕頭道:琥珀一人孤獨,她會害怕的,求公主成全。
霍寒漪終是同意了。
小潘子那日所說也半真半假。娴妃安插的人确實傳來了南姝小産的真相。隻是,被她們偷梁換柱了而已。
至于馬公公,一個貪生怕死的細作,想必對費連吐露的應是不少吧。
“柳煙也已送到娴妃那兒了。”
端妃颔首,伸手拂去了女兒額邊的碎發,寒漪經由這些變得沉着許多。她忽地想起那日,九公主來找她時說的話。
“真心難辨。往日機會甚少,娘娘自是難以了解我,日後會常來拜訪,望下次阿筝來時,娘娘可允我對弈。”
端妃舒展了眉眼,思緒不知不覺飄遠。
她自是知曉寒漪這些日所做皆有九公主相助。
更不要論元辰宴那晚,九公主的救命之恩了。此前,是她狹隘地估量了那姑娘。
想到這裡,端妃開了口:“九公主的身體可恢複好了?”
霍寒漪點頭:“前些天還跟着四公主出宮去看馬了,說是得了一匹脾性暴躁的小馬,取名叫跑不赢呢。”
見女兒提到九公主時,臉上是油然而生的笑意,端妃彎了彎眼睛。
寒漪是真的喜愛她。
而今再聽到九公主與昭和宮走得近,端妃也不會再覺對方是攀附。以玉貴妃的性子,能容忍昭和宮出現生人,心中定也是有打算的。
若非眼下不方便,她也想見一見那小姑娘。
屋外傳來宮人的聲音:“七公主,費統領請您過去。”
霍寒漪和端妃對視一眼,提高了聲音,“知道了。”
端妃柔聲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