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也該回去了。”
再度坐到馬車上時,阿筝有些不舍。她剛剛與幼馬打招呼,那小東西毫不理會,轉身拿屁股對着她。
霍時月道:“可給那馬取名了?”
“還未呢,四皇姐有好的麼?”
霍時月沉吟間,霍元熠冷不丁插了一嘴:“不是取了?”
阿筝垂首,縮了身子意圖減少存在感。
霍時月一怔,見胞兄自剛剛便冷着臉,定是九皇妹戲弄他了,霍時月頓時來了興趣。
“哦?叫什麼?”
霍元熠盯着裝看不見的某人,淡道:“她說叫:跑不赢。”
鈴泉率先笑出了聲,捧着肚子仰倒在小秋身上。小秋無奈地扶住她,心道:的确是公主的作風。
從前,公主給千依她們取名時,便很有想法。
霍時月彎了眼睛,倒是沒有笑出聲,隻不過戲谑的目光落在了阿筝身上。
“我們不吃晚膳便回嗎?”阿筝試圖轉移話題。
霍時月:“倒是還早,你想去哪兒。”
阿筝想了想,看了看二人的神色,又厚臉皮地道:“可以去京都最聞名的酒樓嗎?”
……
煙雨樓确實為京都最大的酒樓,單是房屋結構就有三層。位置選得也好。來往的路人穿着富貴,皆是些綢緞絲布。
附近也無其他酒樓與它競争。
阿筝料想煙雨樓背後定是有靠山的,隻是不知是誰了。
他們今日穿得低調,瞧着如尋常的公子小姐般。不過以這兄妹二人的容色來看,顯然難以令人忽視。
才剛下馬車,便有視線追随而來。
進至樓裡的這一路更是收獲了不少目光。好在領路的小厮極為機靈,目不斜視地領着他們進了雅間。
雅間名為寄情閣。
阿筝收回了目光,酒樓主人倒是個有情調的人。
落座之後,領路小厮朝阿筝看來,道:“不知貴客們想用些什麼。”
竟是直接問她的,可是她隻會掃碼點單。
“上些拿手的吧。”阿筝猶豫着看向了霍時月。
“照她說的備着。”
聽到回應後,阿筝放了心,開始打量着周圍。
這裡布置得清幽,樟木多寶格上的的擺具皆是不俗。挂着的山水畫皆出自名手,倒是與寄情閣這個名字很相配。
她們這間在三層,煙雨樓的最頂層。瞧着剛剛掌櫃和小厮們恭敬的樣子便知,霍元熠他們之前來過。
阿筝特意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這會兒正伸着腦袋往外瞧。
也不知能否讓她看見一幕英雄救美亦或是賣身葬父的情節。
可惜直到小二伺候着上完了菜,阿筝也沒看到樂子。遺憾的她正要坐下用膳時,窗外卻猛然傳來了動靜。
似是有人在哭喊,夾雜着女人和小孩的泣聲。
阿筝擡目看了一眼兄妹二人,他們充耳不聞,一舉一動極為雅觀,即便是出宮在外,膳禮也無錯漏。
阿筝隻能按捺住好奇的心思,專心品嘗佳肴。
可窗外的聲音愈來愈大,她夾菜的動作也不由得慢了許多。
見她已歪了身體,朝窗邊豎起耳朵,霍時月好笑地開了口:“想看便看吧。”
得了指令的阿筝即刻放下碗筷,也顧不得禮儀朝窗邊走去。她剛剛似乎聽到了熟悉的名字。
樓下,有一着官袍的俊秀男子立在那裡。他的身前跪着一位鬓發灰白的老者和抱着孩子的婦人。
煙雨樓周圍燈火通明,阿筝得以看清那老者的相貌。老者額頭上有個血窟窿,像是被什麼敲擊過,正在往外冒血。
那婦人手中的孩子應不足一歲,正哭得聲嘶力竭。
天寒地凍的冬日,他們穿得也十分單薄,看着不過是幾件薄衣服疊在一起,衣服上也有些補丁。
穿得最厚的當屬那個在哭的嬰兒了。
阿筝離得遠,聽不清具體的交談聲。但從下跪兩人的神情來看,他們似是在向那位男子祈求。
正要尋一隻飛鳥附身時,霍元熠開了口。
“京兆少尹江谯。”
阿筝轉頭看他:“四皇兄識得此人?”
“他祖籍江州,十八歲中了探花拜于文閣老門下。為官并不迂腐但也不同流合污,算是京中少有。”
如此說來,江少尹應是極為出色的了。
阿筝垂眸不語,陷入沉思。
有一小厮進來在霍時月耳邊低語幾句。
霍時月點頭,神色鄭重地沖着窗邊的二人道:“現在回宮,宮裡傳來消息,端妃娘娘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