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筝隻騎過馬,并沒有馴過馬。
但有霍元熠的保證,她安心地聽了要訣便去找幼馬了。即便會有受傷的可能,那也還能再賴上霍元熠一回,怎麼算她都不虧。
見九皇妹的小宮女咬着唇,手背上都被她自己掐出了甲痕,霍時月淡道:“不必擔心,她會無虞。”
鈴泉命人搬來了坐榻,扶着霍時月坐下,又奉上了茶盞和手爐。
聽到這句話時,她偏過頭看了一眼小秋,心下了然,于是便繪聲繪色地将白日出發前,四公主叮囑胞兄的事兒講了出來。
當她說到四公主甚至安排了弓箭手候在附近,若那批幼馬有何沖撞的行徑,帶着蒙汗藥的箭便會射出去時,小秋不由得怔了怔,看向了端坐在前的霍時月。
若是沒有她的授意,鈴泉也不會将之說出來。
小秋的嘴角緩緩勾起,沖着鈴泉點點頭。她就知曉,沒有人能拒絕公主。
霍時月百無聊賴地聽着身後的閑聊,神思飄散,不由得回憶起了剛剛來時見到的:九皇妹拒絕那池鲲時,義正言辭的小模樣。
若她沒看錯,九皇妹定是看到自己來了才那樣說的。
心思昭然若揭。
日光漸濃,桃色的蔻丹生着暖光,襯得她桃面粉腮,眼中的疏淡都要柔和許多。
眼看着時日已近黃昏,阿筝知曉今日出宮不易,自然要好好把握機會,盡快解決這匹幼馬。
她決定先和幼馬友好溝通幾句。
這幼馬見自己過來後便長鳴一聲,有些焦躁地在原地打圈。那雙馬蹄細長卻健壯,帶來的威脅感屬實有些唬人。
阿筝并沒有去摸它,靠近後便站在它側面,确保自己處于它的視野之下。
“還能不能跑?”
幼馬顯然極通人性,聽了她這話登時甩了甩頭,朝她怒噴一大口。幸而阿筝早已知曉這馬是個炮仗性格,提前躲了過去。
“比一比,敢嗎?”
得虧幼馬沒讀過書,她一激,它就上當,馬蹄踏得地面當當響。
阿筝強忍住笑意,抓住它的缰繩将它拉出了馬廄。
霍元熠已牽了另一匹馬站在馬廄外,見她出來了叮囑道:“記住剛剛所說,莫要慌亂。”
阿筝點點頭,正欲說話時,那幼馬打量着霍元熠身邊的老實馬,不屑地轉過了頭。
不得不說,這幼馬頗有點有點自大型馬格,阿筝忍不住思緒亂飛,開始懷疑霍時月為何挑這匹送她。
趁幼馬不注意,阿筝踩了腳蹬,漂亮地翻身上馬。這一步顯然讓幼馬愣了一下,它反應過來後便是瘋狂甩頭,轉圈兒想将阿筝扔下去。
阿筝緊緊抓着缰繩伏低了身體,這幼馬定是以為自己要與它比速度,結果自己騎上來後,它懵了。
可惜這會兒不方便笑出來。
幼馬見怎麼也甩不下來,急得狂奔而出,霍元熠見狀策馬追在身後。
幼馬爆發力驚人,頃刻間便跑出去馬廄的範圍,順着山路急沖。可不論它怎麼跑,阿筝都将缰繩抓得很緊,身體也穩穩地趴在馬背上。
幼馬似乎有些喪氣,放慢了速度。
阿筝便也緩緩坐直了身體。
就在此時,變故襲來,幼馬前蹄忽地騰空再次開始大幅甩動,伴随着不間斷的嘶鳴聲。
阿筝複又伏低收緊了缰繩,她就知道,這幼馬還有些心眼子。可惜,她也是。
霍元熠一直驅馬跟在身後,保持着一段距離。
見那幼馬突然發狂,霍元熠暗道不好正想上前時,卻看見九皇妹似是貼在馬耳邊說了什麼。
且前方的幼馬無論如何折騰,九皇妹皆是鎮定,無一絲慌亂。
反複幾次下來,幼馬徹底聽了話,霍元熠放下心,心道胞妹安排的弓箭手和禦醫怕是用不上了。
阿筝策馬轉身,回到霍元熠身邊,二人驅馬并肩回程。
“勞四皇兄相護,我這樣是不是算成了?”
霍元熠颔首:“你剛剛與它說了什麼?”
“我說要給它取名叫跑不赢。”
霍元熠:“……”
見對方霎時間沉默,阿筝面帶無辜,又調笑他一句:“四皇兄可是不信?不信就對了,因為我騙你的。”
霍元熠:“……”
阿筝羞赧望天:“的确說的不是這句,隻是原話過于粗俗,說出來怕影響我在四皇兄心中的模樣。”
霍元熠冷着臉不想再回應,馬鞭一甩将她遠遠落在身後。
回到馬廄時,小秋的眼神立刻落了過來,見她無礙方才舒了口氣。
霍時月懶洋洋道:“看來九皇妹是成功了?我還道這匹幼馬極為難馴,叫人近身不得呢。”
一旁的嚴管事接了話,長長歎了一聲:“這匹千裡馬乃是山中捉到的,天性桀骜費好些人才得以帶回,便是來此之後,它也偷跑了好幾回。”
“老奴還以為,無人能入它的眼,沒想到今日被九公主收服了,也是它的福氣。”
嚴管事這話說得動聽,但真假各有幾分卻是不知了,阿筝笑笑算是回應,可霍時月意有所指的話,她卻不能忽視。
思及此處,阿筝走去霍時月身邊,将她手邊的青玉茶杯端起遞了過去,面上帶着讨好的笑。
算是賠禮,至于為何,對方定是知曉的。
霍時月眼波流轉,擡目瞥她一眼方才伸手接過了茶。阿筝傾身附耳,在霍時月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這才令她展顔。
嚴管事殷勤道:“主子們可要在此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