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
“惠妃那邊如何?”
黃有德谄媚道:“回娘娘,惠妃知曉皇上欽點的是娘娘去,生了好大一頓氣。聽聞連大皇子都責罵了。”
娴妃擺弄着手上的蔻丹,聞言嗤笑一聲,心道怨不得皇上不與她親近。
惠妃此人僞善,平日裡裝得恭良,實則方甯宮的那些事,誰不知曉。也就是皇上看在二公主主動和親的面子上,不與她計較罷了。
何況她家世寒微,父親不過是個禮部尚書,既不能助力大皇子,又無寵愛傍身,恐怕連親生的兒子都在心裡怨她呢。
思及此處,娴妃舒展了筋骨,懶懶開口:“皇上還點了誰去?”
“回娘娘,是宋昭儀和南修儀。”
黃有德小心地瞟了眼娴妃蓦然沉下來的臉色,又補了句,“聽養心殿的人說,皇上原本定的是玉貴妃、娘娘和宋昭儀。”
“但新正臨近,年後各國使臣要來朝觐見,玉貴妃需忙碌此事,這才換了南修儀去。聽聞前些日子,皇上去了一趟福熙閣,這才定下了南修儀。”
“娘娘放心,這二位越不過您去。”
南姝……
定是那個狐媚子又使了手段迷惑皇上。
宋昭儀隻生了兩位公主,不成威脅。但是南姝,區區一個破落戶的庶女,也敢在她面前耍心眼。
娴妃冷笑一聲抽回了手,染蔻丹的宮女登時跪下來連連求饒,以為是自己弄疼了她。
直到那宮女被拉下去後,娴妃才再度開口:“端妃的病如何了?”
“安在長定宮的人回報說,雖将梅院使也請來診治,可端妃卻仍未好轉,甚至愈加虛弱了。”
“許是……治不好了。”
黃有德轉了轉眼睛,嘴邊蕩着得意的笑:“若是就此去了,娘娘便會少一個礙眼的。”
娴妃聞言勾起了笑。
端妃比不過南姝的心計,輸了也是自然。她可是親眼見證着南姝一步一步爬上來,還能安穩生下十一皇子。
可憐了端妃,她的好妹妹也不知有沒有吸飽血。
若是她在此時知曉這妹妹美人皮囊下的黑心,不知會不會拉着妹妹一起沉入地獄呢?
娴妃換了個姿勢倚在羅漢床上,身後的宮人會意地幫她捏肩。她的衣領随着宮人的動作逐漸松展開來,露出一小段纖細的頸子。
細膩而且瓷白。
黃有德眼神微動,緊緊地盯着那處,喉嚨也不自覺地吞咽一下,又怕被娴妃發現,忙垂下視線不敢再看。
這一切被附身喜鵲的阿筝恰巧看到,她想了想展翅飛進了殿中,落到房梁上。
娴妃見了皺眉:“哪兒來的喜鵲?”
說完她忽然想起端妃回宮那日的景觀,宮人們将之傳得沸沸揚揚,在她看來,不過是端妃故弄玄虛罷了。
“将這鳥趕走!”
黃有德應聲,正要上前時,又聽到娴妃一句:“慢着,由它吧。”
如今聖上都賜名它靈鵲,她自然不能先觸了黴頭。
“聖上下令善待飛鳥,我們永壽宮自是要聽從聖谕的。你給我緊着點皮,若是給本宮惹了麻煩……”
娴妃半眯着眼睛,瞥了黃有德一眼。黃有德擦了把汗,連連應聲。自己前些時日命人驅趕飛鳥的事兒定是被娘娘知道了。
也算銀香那個小蹄子運道好,叫她給跑了。不過,想到那夜的夢魇,黃有德不免有些發憷。
難不成這些飛鳥真有靈?
“着人将南姝從前小産的緣由透露給端妃。”
“是。”黃有德想了想又問道,“玉貴妃那裡可要動手?”
“暫時按兵不動。”娴妃神色不變,擡手揮退了他。
黃有德走後,殿内安靜許多。娴妃輕啟朱唇:“找到了嗎?”
紅绡低聲道:“未曾,将微雨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也沒發現。”
“繼續找,一定要給本宮找到。”娴妃聲音冷了幾分,“父親那邊如何了?”
“來報的是被旁人救走了,将軍還在排查。”
娴妃聞言坐直了身體,美目生怒:“區區一個殘廢還能叫他跑了,手底下的人太不中用。”
紅绡不敢應和,隻繼續幫她按着肩頸。
見二人并未再說些其他的後,阿筝拍拍翅膀飛走了。
若說昭和宮的裝飾是華貴風範,這永壽宮便是奢侈至極,連浣衣房都裝飾得金貴,名貴花草似不要錢一般堆砌着,雙色的紫陽花都隻屈居在此處。
院裡有位宮女正在洗衣。
地面上擺放着好幾個大木盆,分類放着華美的衣裳。看那布料的輕柔程度便知是娴妃的。
趁洗衣宮女進屋的瞬間,阿筝抓起了一件展翅溜走。
……
長定宮氛圍低迷,無一人敢出言。皇帝臉色陰沉地坐在一旁。
雖未說什麼,錢太醫仍是覺得背上都濕了。這些日子因為端妃病情的緣故,太醫院很不好過。
端妃娘娘雖喝了藥,但是這病遲遲好不起來。連房副使跟左院判都沒辦法,他一個醫術不如他們的就更不行了。
錢太醫診斷完無需吩咐便也老實地跪在了吳太醫旁邊。
太醫這個活兒不好做。
“父皇!”霍寒漪含着淚跪下,“求父皇救救母妃。”
即便聽到太醫這麼說,端妃臉上的神色卻很是平靜,似是已然接受了這個事實般。
皇帝沉聲道:“梅謙白到何處了?”
姚公公忙應聲:“已派人去接了,約莫明日未時入京。”
“傳令下去,不許攔他的馬車。無需檢查,直接入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