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阿筝看到了在湖邊獨自吹風的屈承戟,便對着連蓉道:“連姑娘不若先去那邊的暖閣等我片刻,我有些事要問下屈世子。”
連蓉自是也看到了,但她什麼都沒問隻是點點頭,轉身欲走時想了想又道:“我就在那邊,有什麼事就喚我。”
言語間很是鄭重的樣子。
阿筝笑着搖搖她的手表示知曉。
見屈承戟站的位置隐蔽,阿筝料想在此處說話應是不會受幹擾,便朝着湖邊走了去。
聽到她過來,屈承戟轉了身。
這一照面不同以往,阿筝随即睜圓了眼睛,迅速抿住嘴,她怕自己笑出來。
屈承戟右側額頭上碩大一個血痂,很是乍眼,偏偏他表情又是淡漠的。頂着這幅尊榮參宴,他這是都不想遮掩了,還生怕人看不見?
許是她遮掩得不夠完善,屈承戟的眼刀甩了過來,薄唇也不悅地拉平了。阿筝這才收住笑意,正色道:“如何了?”
“安置在國公府裡,也有人照看,不過……”
屈承戟收了話語,目光有些審視。
那三人身份他命人去查過,除了那個傻姑娘外,另外兩人皆是老鸨從旁人手中買來的。傻姑娘卻沒查出來,隻說是在亂葬崗出現的,被蘇靈無意間撿了去。
以他的猜測,霍引筝真正想救之人應是那個傻姑娘,另外兩人隻是附帶或是為了掩人耳目。
身份不明之人,若是帶有潛藏的危險,豈不是會害了國公府。他絕不會拿鄭國公府的安危冒險。
湖風将屈承戟的衣袍吹起,卻吹不散他眼中濃黑的墨,黑色的一身似乎要融于夜中。
“她是誰?”
知曉對方的疑慮,阿筝卻避而不答甜甜一笑:“既如此,辛苦屈世子幫我照顧一陣,想必世子也還需要她們。”
氛圍凝滞片刻。
“九公主莫不是以為我必須要靠她們?”屈承戟瞥她一眼,神情很是冷漠,也沒了往日的少年輕狂之相。
求人辦事,阿筝自不會做出得罪人之事,她搖了搖頭,先給對方戴了頂高帽:“聰慧如世子自是無需靠旁人,此事是我求世子相幫。世子憐我不易,阿筝感恩在心。”
屈承戟:“……”
他很想罵出來,誰憐你了。
“那姑娘的身份我暫時無法言明,并非是不信世子,而是我不确定她是否是我要找的人。”阿筝複又裝得乖巧,鄭重一拜,“我會想辦法将她們接走,在此之前有勞世子。”
很好,一點也沒透露出他需要的信息。
屈承戟嗤笑一聲,這就是母親死活要他照看的人。
“一個月。”
阿筝立刻點頭如搗蒜:“勞煩。”
屈承戟:“……”
從未見過這般厚顔的姑娘。他忽而覺得自己似是虧了。
将這些情緒按下,屈承戟涼涼開口:“三人身上均有傷,除了那傻姑娘外皆是外傷。大夫說,癡傻之症極難治好。”
“九公主若是想要問話之類的,可是要麻煩了。”
然而,他這話說完之後,面前的人卻很是沉默,半晌後才吐出來一句:“我沒錢了。”
屈承戟:“?”
“所有的錢都給世子了,若是不夠治療她們,勞世子幫我墊墊,日後還。”
還是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屈承戟氣笑了,正要開口回怼之時,耳邊忽地傳來嘭嘭的爆炸聲,二人同時看去,這才發現煙火已經開始燃放了。
阿筝頓了頓,竟是快子時了,不知絮因畔那邊如何了。思及此處,她飛快地朝屈承戟笑了笑:“不打擾世子賞月了。”
說完一溜煙小跑就走,也不等對面那人回答。
湖邊霎時隻剩他一人,屈承戟收回視線,半晌後笑了一聲。
……
阿筝本想去找霍時月問問霍寒漪是否來了,可她找了一圈都未曾見到霍時月的宮人們。本想掉頭去暖閣尋連蓉時,前方卻蓦地出現了一個人。
是太子霍元恪。
他一人站在假山邊不知在看些什麼。
阿筝頓了頓,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默默離開。可沒等走多遠,忽然出現一個小太監攔住她躬身道:“九公主,太子殿下請您過去。”
阿筝:“……”
小太監隻将阿筝帶到剛剛那處,便離開了,霍元恪卻不知所蹤。
周圍皆是成片的假山,遠處的燈影晃晃幢幢。有風環繞着假山群穿行,嘯嘯聲如惡鬼鳴泣。
阿筝抖了抖身體,今夜的風真有些大,她不會再次受寒吧?
也不知霍元恪這人要做什麼,讓自己過來他卻失蹤了。煩躁之時,阿筝一下沒注意踩到了個東西。
這東西的腳感很奇怪,似軟似硬,個頭也不大。等她低頭終于看清那東西時,心中的情緒不由得緩緩攀升。
她的确是踩到了軟硬相間的東西,那東西是一具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