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辰宴當天,玉貴妃一大早便派人送來了衣服首飾,绮春殿内都有些站不下這些舉着承盤的宮人們。
那些珠光明豔奪目,一看便知是昭和宮出品。
阿筝坐在羅漢床上,嘴角忍不住上揚。她忽然有種傍上了大款的感覺。
選好裝扮後,玉貴妃派來的宮人便開始為阿筝梳妝,單是這一樣便用了很久。
千依在一旁隻能淪為打下手的。
宮人們笑着說玉貴妃本想親自來的,可是要忙着備宴、顧看官眷等等,隻能命她們來說一聲。
阿筝點點頭,自是理解。
據說今日進宮的官員們極多,宴席是從酉時開始至亥時結束,官員及家眷們都需在申時前便進宮,以便安排休憩的地方。
正好趁此問問屈承戟進展。
“公主看看這樣可好?”千依為她轉了轉銅鏡。
鏡中人正撲扇着濕潤的眼眸看了過來,眉中的花钿是淺淺的牡丹色,與潤澤的唇正巧呼應上,對比之下,肌膚瑩白得似要透出光來。
宮人們面上帶着笑意紛紛稱贊,嘴裡吐出的詞兒都不帶重複的,不論是語氣還是神情,挑不出一點錯漏。
不愧是玉貴妃手下的人,手藝與情商都是極高的。
“九皇妹今日好顔色。”霍時月進了裡間來,兀自坐在了一邊的軟塌上。
“四皇姐眼光獨到,能得到四皇姐的誇贊,小九榮幸之至。”
霍時月起身替她理了理耳後的碎發,不明意味地笑笑:“走吧。”
元辰宴仍是在雲景台舉辦,不過這次是在殿内。男女分開,男子們在東側飲茶賦詩,女子們在西側賞景說話。因此時還未開宴,所以在此處的官眷小姐們尤其多。
看得阿筝有些眼花缭亂了。不過,從中并未看到霍寒漪。許是知曉她在看什麼,霍時月閑閑開口:“七皇妹今日會晚些。”
阿筝轉過頭:“四皇姐如何知曉?”
霍時月看向湖邊,語氣平淡:“聽聞端妃早間身體不好,七皇妹應是要陪陪她。”
端妃病情來得兇狠,頃刻間人就失了生氣。阿筝今日很早的時候變鳥身去看過,那會兒端妃正在喝藥。瞧着似是比昨天好了些。
怎的又忽然不好了?
她又有些懷疑這病不對勁了,幸而讓小秋去絮因畔前,也叮囑過她關鍵時候相信自己的判斷。
思及此處,阿筝暫且将此事擱置在一邊,眼見着霍時月的目光依舊看着湖邊,阿筝好奇地也看了過去。
湖邊有一群少女嬌聲說笑着,皆是鮮蔥歲月,顯得朝氣勃勃,不過細看下卻發現這群少女們似是将兩人圍在了中間。
“聽聞昨日師姑娘當衆攔下了屈世子,不知是說了些什麼呢?”人群中傳來一聲好奇的詢問。
尹婉撇撇嘴:“還能是什麼?問屈世子是否要和盈盈定親。”
這話令湖邊炸開了鍋一般,驚呼聲頻頻響起。
雖頌國國風開放,女子當衆詢問嫁娶之事還是少見。師若薇這般行事竟是不将家中長輩的顔面看在眼中了。
何況屈世子身份尊貴,天人之姿。師若薇隻不過是個八品小官的女兒。結親講究門當戶對,如此才可為家族助力,令之久盛不衰。
師若薇此舉既失了女兒家的閨閣禮數,也丢了親族的顔面。
一時間,衆人看向師若薇的眼神包含着鄙夷、不屑。
葉盈盈聽後略皺了眉,是否定親乃是家中決定,女子聽從家中安排便好。師姑娘怎可當衆詢問此事。
正巧此時霍靈秀帶着左疏華、方靜蔓走了過來,聽了一陣便對身邊的霍青蘭開了口:“屈世子英姿出衆,受人追捧乃是尋常。三皇姐,你說是不是?”
語氣有無惡意,霍青蘭自是聽得出來。
見她的三皇姐目光依舊淡漠,霍靈秀暗自哂笑。
她聽說宋昭儀有意與鄭國公聯姻,前些日子還将鄭國公的夫人召來宮中。
不過與此同時,葉閣老似乎也這般想。于是京中便傳出了鄭國公欲二選一為屈承戟定親的消息。
女子十六定親,家中受教一兩年後方可出嫁。三皇姐今年也有十五了,無怪乎宋昭儀早早就開始選人。
不過,三皇姐平日裡皆是冷若冰霜的樣子,與屈世子結親……
霍靈秀還真想不出來這二人在一起會是何種模樣。
被衆人奚落的師若薇并沒有受影響,她的态度仍是平和,面上還有些疑惑:“我心慕屈世子,為何不敢詢問?”
湖邊即刻安靜下來。沒人想到師若薇會如此大膽,這樣将心意說了出來。
葉盈盈的眉皺得更是厲害了。這師姑娘竟如此不知羞,與她呆在一處都覺得難受。
“師若薇,女子當遵從家中教導。女誡中所說的女子卑弱,當柔順敬慎。你竟是一點也未曾讀進去。”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左疏華捏着錦帕的手都緊了些。
“你們是不知道嗎?”
霍叢雁從另一邊走過來,饒有興緻地開了口:“聽聞屈世子從凝香苑買了幾個姑娘回去。鄭國公因此發了怒将之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見衆人都瞪大了眼睛,霍叢雁又拉長了話音:“鄭國公責令屈世子将人送走,可屈世子頑劣不從,仍是将人養住了。今日鄭國公還求見皇上負荊請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