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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光殿裡,小秋急出了汗:“公主年幼,你怎能放任她一人出去?若遇上了危險,要公主如何保全?”
小秋這話不無道理。隻是,她似乎未能意識到自己言語之中的擔心。
被訓斥的小陶子無措地杵在那裡,手中的木錘都未來得及放下。
是啊,他怎就沒想到這裡。
旁人沒說錯,自己果真是個木愣子,若公主出了事,他恐怕連自責的機會都沒有了。
小秋見他面色發白,心知他也是無意。隻是公主若有個三長兩短,她和小陶子作為貼身宮人,也必定無法存活。
“我出去找公主。”
小陶子忙丢了手裡的工具道:“我也去!”
二人心急如焚,步子都比往常邁得大了些。阿筝回來時正與二人撞了個滿懷,“你們可是要出去?”
“公主!”小陶子忙扶住了她,一雙芝麻眼在她身上反複巡邏,見她安然無恙方才收回手。
沒等阿筝詢問,小陶子就重重地跪了下來,聲音發了顫:“奴婢自知今日之錯不可饒恕,望公主責罰,隻求留小陶子一命,日後繼續服侍公主。”
阿筝頓住,卻見小秋也是才松懈下來,心裡有了些猜測:“可是在擔心我?”
小陶子哭喪着臉:“公主年幼,是奴婢忘了形,竟放任公主一人出門。若緻使公主受了委屈,小陶子就算身死也不夠贖罪。”
阿筝:“……”
那也不至于。
“并非他一人之錯,奴婢身為公主的貼身宮女,理應将公主安危置于第一。”小秋也跪了下來,“是奴婢失職,請公主責罰。”
自然小秋所思不無道理。若她真是個孩童,不論身處何地,獨自出門卻有不可預估的風險。
她若出了事,這二人或許也活不了。隻是不知小秋擔心的是前者還是後者。
她自然不能呵責小秋的“一片憂心”,也不能怪罪小陶子的赤誠之态。
阿筝目露歉意,放低了姿态:“是我不好,勞你們記挂。往後會小心些,你們先起來。”
小陶子聞言正欲起身,但見身邊的小秋還是跪着,他似乎也不好一人起來,複又跪了回去。
小眼睛還不忘偷偷瞥了阿筝一眼。
阿筝隻做沒看到。
小陶子安了心,忽然反應過來驚呼出聲,“公主何須跟奴婢們道歉。”
“本就是奴婢失職!”
小秋微張了嘴,顯然也是詫異的。
阿筝将二人的神情收于眼底,面上便做一副強顔歡笑的模樣:“如今,雲光殿隻剩我們三人,你二人憂心我日日看在眼裡。”
“怪我無用,勞你們受累。此番話藏于我心中許久,今日終是得以說出。”
“勞二位不計前嫌幫我至此,阿筝定會回報。”
見公主咬着唇,眼若落光,似霧氣萦繞其中。分明自己也是委屈的,可吐露出來的話語卻仍在體諒他們。
小陶子一看便急了:“奴婢本就蠢笨,蒙公主信任,才得了差事。今日未考慮周全,公主不怪罪已是大恩,怎敢讓公主開口緻歉。”
“奴婢識字不多,說得粗些,但奴婢内心敬重公主。公主若需要小陶子死,小陶子也絕不推辭。”
說完,他便看向了小秋,眼神催促,一副你快些解釋的模樣。
小秋卻沉默一會兒,心裡有些掙紮。她雖算是投誠,但若要說全然信任,也并非如此。
更不可能跟小陶子一樣,輕易抵命。
公主待她們好,她的确看在眼裡。隻是,她背負着更重的枷鎖,一步都不能走錯。
小秋抿了抿嘴,神色平靜:“奴婢們低微,公主本就無需這般。”
阿筝看了她許久,忽而道:“我不甘現今的生活,往後或許會往上走走,你們願意,便随我一起;不願也無妨,若是想換去個好去處,我也可以同周公公說上一聲。”
“想來縱然我并非受寵,這些面子也還是有的。聽聞營文司事務清閑,也有些油水。”
小陶子瞪大了眼,正欲張口時卻被阿筝打斷:“先莫要拒絕,待你們想清楚了再回我。今日也不早了,你們二人都累了,起來去歇息吧。”
話畢,阿筝率先朝殿内走去。沒等她走幾步,身後傳來小秋的聲音,“公主所言是否為真?”
“自然。”
阿筝勾唇,停了腳步轉身正色道:“你若不信,現在便可去請周公公來此。”
見公主一臉認真,小陶子語速飛快地表衷心:“奴婢已然想好了,奴婢願意呆在雲光殿,伺候公主。”
那神情似是生怕自己晚說一瞬,便會被送走。
而他身邊的小秋似是終于鼓起了決心,擡目望了過來:“自公主與六公主鬧開後,奴婢更為小心謹慎。一是怕公主遷怒在奴婢身上發洩,二是……”
小秋略作停頓,錯開了阿筝的眼神繼續道:“二是因為,公主起意與六公主争玲珑玉兔,是奴婢的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