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點點頭,一口接一口喝着水,齊玥一眼看出他很喜歡自己自制的這桶電解質水。
“你要是覺得好喝,我每天做了給你送工地去。”
“那倒不必。”喝飽的向陽放下杯子,“你告訴我怎麼做就行。”
“就不告訴你。”齊玥冷哼一聲,“别想嘗試網上搜索制作方法,這裡面有我一味獨家配方,全世界除了我和洛星誰都不知道。”
向陽咂咂嘴,“檸檬,糖,鹽,茉莉花茶。”他微蹙眉頭冥思苦想,似乎是想到什麼,嘴角微微上揚,“你的獨家配方,是煮開的大米湯吧,我猜你是在學做電解質水時,邊上放着水放多了的米湯,你倒水時拿錯碗把米湯倒進去了。”
向陽說得頭頭是道仿佛他親臨現場一樣,可偏讓他全猜中了,齊玥聽得後背直冒冷汗。
“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監控了啊。”
“你以為你是太太陽能闆嗎?放個監控天天曬太陽就有電。”向陽無語看她。
“你廚藝怎麼樣心裡沒點數嗎?”
齊玥這輩子唯一躺平任嘲的事就隻有廚藝爛,她氣惱擡腳想踹被向陽眼疾手快按住小腿。
“你是真不想要你腳了是吧。”向陽沉着臉看她。
說起這腳,齊玥終于再次感受到了它鑽心的疼,以她的經驗來看,自己這次或許不止是崴腳這麼簡單。
“臉怎麼這麼白,很疼嗎?”向陽低頭看着她的腳,齊玥搖搖頭,“沒那麼疼,我這是餓的。”
“餓了?”
向陽又開始翻她的背包,他從背包裡翻出即食的栗子和幾個猕猴桃,他看着這兩樣吃的,笑了笑,“每次爬山你都喜歡帶這兩樣東西。”
“猕猴桃酸甜開胃,栗子飽腹,絕頂完美的搭配。”
“就是費手。”
向陽把剝好的猕猴桃遞給齊玥,“不過你這次總算是學聰明了,知道買這種即食的真空包裝栗子。”
“大夏天的我上哪找生栗子去。”她咬了一顆猕猴桃,“這次饒過你,等冬天你還是得給我剝生栗子。”
向陽捏着鼻子說了聲嗻。
齊玥笑得前仰後合,笑完之後,她繼續閉上眼,感受着微風的吹拂,向陽時不時往她嘴裡塞一個栗子,甜甜的栗子吃完再吃猕猴桃酸味濃度會變高,她就這麼一顆一顆吃着,滿腦子都是那個鮮活調皮的向陽。
“向大頭。”齊玥保持着姿勢一動不動。
“嗯?”向陽語氣很輕柔。
“你有沒有想過,換一種活法。”
剝皮的手停下來,向陽扭頭看她。
齊玥閉着眼自顧自說下去,“換新的假肢,從那一刻開始,将過去抛之腦後,重新開始,就算那新開始裡沒有我也行。”
“你想我扔掉過去?”向陽垂下眼,風吹着他沒了一塊布料的衣角,他覺得涼飕飕的。
說到底,她心底對自己是憐憫大于愛的。
齊玥做了個夢,夢裡是一望無盡的大海,她坐在小小的船裡,随着大海飄蕩,一個浪撲過來,她的小船就那麼被打翻成碎片。
她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在向陽的背上,她有些困惑,“夢嗎?”
“不是夢,我們在往山下走,你繼續睡吧。”
“哦。”齊玥臉埋進他寬厚的脊背,很快又睡過去。
她又回到了那片海裡,她浮在海面上,遠處一個身影緩緩向她遊過來,明明看不到人臉,她卻覺得這個人影就是向陽。
她扒着一塊浮木,沖人影招手,人影見她招手遊得更快了些,齊玥看着人影越來越近,卻發現不對勁。
耳邊是喬璨琛焦急的呼喊聲,而那人影也漸漸清晰。
人影靠近的刹那間,她再次睜開眼,這次她人躺在一輛車裡,眼前是喬璨琛關切的目光,她坐起身就要下車,喬璨琛忙扶着她防止她歪倒。
齊玥下了車隻一眼就瞧見了向陽,她不懂向陽為何又突然這樣對她,氣急了,她沒忍住沖着那個背影大喊,“向大頭!縮頭烏龜王八蛋!”
向陽毫無波瀾的繼續往前走。
齊玥喉嚨一酸,一忍再忍還是沒忍住紅了眼,她明明能感受到向陽心裡那堵牆已經被自己推倒一點點,可為什麼,她就睡了一覺醒來,一切都回到了遠點,而那堵牆,又被向陽重新砌得更高了,高到她似乎花一輩子都爬不上去推不倒。
這種絕望感令她感到恐懼。
“喬璨琛。”齊玥看着那背影消失在拐角,“他怎麼會有你的電話。”
“他沒有我的電話。”喬璨琛聲音沙啞聽起來似乎感冒了。
“那為什麼……”齊玥忽然福至心靈,扭頭直直盯着他,“你又跟蹤我?”
“不是。”喬璨琛連忙擺手,“隻是有朋友告訴我在文岚山見到你,我才來的,我本來打算上山找你,結果就撞見他背着你下來,他告訴我你腳扭了……”
“怪不得。”齊玥冷笑,轉頭上了車。
“你這是?”
“去醫院。”齊玥語氣冷的吓人,喬璨琛受寵若驚關上車門,齊玥解下綁在腳踝的冰袋,腫脹的狀态有所緩解,可疼痛的感覺卻越來越嚴重。
疑問也在CT出來後有了結果,她不是扭傷,她是骨折。
兆健一邊看片子一邊啧啧稱奇,“骨折你都能忍一上午,怎麼忍住的。”
“我以為隻是扭傷而已。”齊玥搶走片子自己看了一眼,“問題不大。”
“這問題還不大呢,你這起碼得拄拐兩個月,吃飯上班确實沒啥大問題,洗澡上廁所就有問題了,咱那宿舍廁所都是蹲着的,你這……”他露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要不住你跟我住酒店吧,離着醫院近你來回也方便。”喬璨琛站在她身後認真建議。
兆健笑了笑,“這小夥子很上道。”
齊玥放下片子轉頭示意他出去,喬璨琛雖然面露不滿,還是聽話離開。
“瞧人家委屈的,你能不能對人好點。”兆健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
“他委屈個p。”她齊玥才委屈死了呢。
“等會兒打石膏,你給我按小腿骨折打。”
兆健像是聽到什麼難以置信的話,“你有錢燒的?”
“又沒花你錢你在這兒心疼個什麼勁兒。”齊玥微眯着眼,小聲威脅,“這事兒不準透露給向陽,就算他問,你也必須說我是腿骨折不是腳腕骨折。”
“其實吧。”兆健抿着嘴看她,“就是腳腕骨折也夠你去向陽那裡賣慘了。”
“不夠。”齊玥搖頭。
完全不夠,她現在甚至惋惜自己為什麼不給自己小腿摔斷。
兆健看着她眼裡冒起的詭異的光,心裡默默對門外的小夥子和向陽深感同情。
齊玥拄着拐出來的時候差點給喬璨琛吓死,他看着将她小腿整個兒包起來的石膏,臉色蒼白,“你不是就折了腳腕嗎,怎麼石膏打的這麼恐怖。”
“要你管。”齊玥白他一眼,心裡仍對他有怨氣,“哪涼快哪待着去。”
“你這樣子我能放心你自己一個人嗎?”
“誰說我是自己一個人。”齊玥眼底閃過一抹得意。
“就這點小傷,我本來也不需要任何人照顧。”
但如果是向陽來照顧,她不介意演繹一下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