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江熙甯,困意來的特别快,可能是因為今日發生了許多的事。讓她消耗了太多的精力。連細細複盤姜明初是從哪些細節上發現,以及自己是怎麼翻車的精力都沒了。
洗完澡躺上床時,喬西娅發來消息,約她一起去參加遊艇聚會。
喬西娅:【甯甯,今天全甯城的單身帥哥都來了。】
江熙甯珍惜自己的睡意,回她:【不了,我要睡美容覺了。】
喬西娅:【?這才幾點。】
江熙甯:【所以才叫美容覺。】
喬西娅:【……】
喬西娅:【别睡啊,前兩天你不是還鬧着說要破玄學?今天這麼好的機會。】
江熙甯還沒來得及告訴喬西娅她和于付忱契約情侶的事兒。之前看到真愛畫像後,江熙甯不信什麼玄學,更沒想過急急吼吼的去找個對象就能驗證玄學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不想,喬西娅倒是熱絡上了,最近聚會活動安排的比往日裡更豐富。
江熙甯輸入:【直面玄學,才是破除的最好辦法。】
發完消息,她把手機丢到了一邊。
臨睡前,想到今日在寺裡的決定。
沖動當然是更多,但事實證明于付忱的确是一個超出要求太多的合作對象,比她想象中的也合拍的多。回來路上,她隻是臨時起意替他接電話,現在回想起于天文在電話裡的反應,這波沖擊力對于天文應該不小。
算了,困意當頭,讓于付忱去頭痛吧。畢竟這事兒的若論功行賞,軍功章也有他的一半。他那句“叫嫂子”,殺傷力毫不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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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于付忱回到酒店的時候,于天文已經在他房門口等着了。見他回來,于天文從柔軟的地毯上蹭的站起身。
西裝褲的膝蓋窩裡滿是褶皺。
臉上的表情也是皺的。
于天文胸膛起伏,無比氣憤,目光死死的盯着于付忱。
“哥,你為什麼和甯甯在一起?”
于付忱連看都沒看他,漠然打開房門,徑直進了屋。
于天文快步跟了上去。
在門口的那一個多小時裡,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當初來甯城,明明是于付忱做的決定讓他來的,為什麼這一次卻這麼狠心的讓他回青城去。一想到正是因為自己,他哥才會去畫廊和江熙甯發生交集,他的心裡就無比憤怒。他可從未對于付忱設防,而他一向親愛的、倚重的哥哥又是怎麼做的呢?
大義淩然的勸誡他要“距離産生美”!
而他傻傻的,全然不覺這番舉動竟是出自于什麼樣的目的。
“什麼距離産生美,都是屁話!”于天文看向他從小崇拜、倚重的哥哥:“全是為了方便你自己下手是不是!”
于付忱隻是冷冷的瞥了于天文一眼,“要不要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醜?”
于天文隻覺得體内有什麼東西莫名沖上天靈蓋,導緻手比大腦做出行動,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一把抓住于付忱的衣領。
“那也是被你逼的,你是我親哥!你明知道我喜歡甯甯。”
誰都可以追江熙甯,于天文不在乎,但是于付忱不行。
他們可是同父同母,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手足啊!
這種感覺就像背叛一樣。
于向華一向教導他們手足情深,兄弟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縱然是生氣,他剛才也隻是揪了一把于付忱的衣領,如果是别人,如果是池延,這會兒他鐵定揮拳頭了。
這兄弟不要做了。
此時此刻,于付忱臉上全然是肅冷的神情。瞬秒的光景,他單手便擰開于天文的手,按住他的肩頭将他推遠。
動作利落幹脆,幾乎在一瞬完成,于天文卻後退兩步才站穩,他心中奔大潰,挫敗感極強,他哥力氣也比他厲害……
“喜歡又怎麼樣?喜歡就屬于你?”于付忱冷聲問:“還是說,因我是你哥,我就該讓着你?”
于天文愣了一瞬,再次破防。
這還是他那個一切以事業為重,一直無條件愛護他的哥哥嗎?
怎麼他都快不認識了。
于付忱今日本心情不錯,本不想開口教育。
但見這眼下情形,一個巨嬰的形象和眼前的人重疊。于天文就是被保護的太好了,仗着賀韫的寵愛,從小不想做的事,要想要的東西,吵一吵,哭一哭,鬧一鬧,就能輕易得到他想要的。上學那會兒也是,仗着叛逆期故意把成績考的稀爛惹爺爺生氣,逼着賀韫想辦法把他偷送國外去,最終把于向華氣的半死,當場直言就當沒這個孫子。
原本以為,國外的自由、民主是更因材施教。
不想,隻助長了懈怠、脾氣和無能的憤怒。
于付忱說:“沒有能力,你就要接受,别人不選你。”
于天文被踩中自尊,感覺有人往他的心裡一杯一杯的倒檸檬汁,整個胃裡都是酸的。那些不斷的漫溢的酸液流入了他的心髒,肺部,于是說出口的話,呼出的氣都變得尖酸刻薄起來。他指責他哥卑鄙、下三濫、見色忘義、色令智昏,能用的詞都用上,什麼難聽的話都攻擊出來。
偏偏他哥說的每句話都沒錯。這些年他确實沒做出什麼建樹,畢竟不是誰都能成為像他哥一樣的強者,對自己那麼狠,幾十年如一日的自律、刻苦,在腥風血雨、困難艱險中去攀登那高處不勝寒的山頂。
但難道就因為這樣,弱者就不配擁有愛情啦?
于天文:“你能力強,你有能耐,我佩服行了吧!但别人和搶我都認了。但你是我哥,就是不行!”
“搶?”于付忱說:“首先得先是你的。”
“我們可是親兄弟!”
“我可以沒有兄弟。”
于天文頓時愣了。
他不敢相信,他哥竟然對他說這麼重的話,因為一個女人和他翻臉。
于付忱在于天文愣神時,顧自脫下西裝,松開襯衫上面的兩顆扣子,去了浴室。
這時阿旻敲開房門,對着于天文做了個請的手勢。
“小于總,快十一點半了,于總要休息了。”
于天文就這麼被請了出去,再不甘心再不想走,也知道誰都不能破壞他哥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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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于付忱在車上說的話,這個晚上,江熙甯再次夢見了學校的行政長廊。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天氣,同樣的話。
不同的人。
以前,江熙甯能記得那天發生的每個細節,每句話,但腦海中的畫面和那日昏暗的天氣一樣黑沉沉的,模糊的像被虛化過的電影場景,走廊裡的那道身影也總分辯不明。
夢境裡卻比回憶要清晰許多。
這次她轉過頭,于付忱便直接對上了她的視線。
所有的喧嚣都在這一瞬安靜下來,時光暫停又回溯,像是彌補當初的誤認。
合圍的雲層在他的背後散開,光線一點點的滲進來,清晰的勾勒着勁朗昂揚的身形。
他帶着去而又返的天光,像電影裡升格鏡頭般,緩慢的、堅定的,走來。
刹間。
這身影與公交站台遞給她紙巾的那道身影重疊。
再一瞬。
他手中的紙巾變成了手帕,夢裡的場景又變成了于付忱第一次送她回家時的加油站。
畫面切換中,江熙甯擡起頭,順着他的指尖目光上移,掃過他幹淨光潔,帶着不明顯的薄青的下巴;紅色的,細膩沒有紋理的唇;再是,漆黑的、冷靜克制的眸光。
她聽見他哄道:“别哭了。”
男人的眉底是一如既往的鎮靜,嗓音冷質卻耐心至極。
“女朋友。”
江熙甯被這三個字,隔斷了任何的思考。在夢中她分不清這是夢境,是回憶,亦或者是現實和夢境交織在一起難以區分。
她分神想起了李晉許。
和李晉許在一起,除了喜歡他的顔之外,更多的卻是因為今日産生的濾鏡。
她以為,李晉許是理解并且支持她的。彼時,江熙甯已經決定畢業後回甯城,開畫廊,幫梁媛完成未盡的心願。
自籃球場上相見後,兩人再一次見面是在她暑假實習的畫廊。
江熙甯從二樓的展廳下來,看到李晉許站在觀展的人群中,見到她的那一刻的李晉許眉尾飛入鬓角。
“這麼巧!”
後來,江熙甯知道他不知從哪裡打聽到她在畫廊實習,專門去找她。
兩人一起回學校的路上,李晉許問她:“明天,我來接你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