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貓咖時,白隐被貓們排斥,那麼此刻,他好像看到橫亘在自己和白狐間無法跨越的差距,白狐是天上雲,他是地下泥,兩者注定無法産生交集。
白狐卻望過來,他下意識低頭,隻覺那抹目光先是輕輕飄過來,而後重重定在某處,聽到他問:“九尾天狐?”
白隐“嘤嘤”了幾聲,天狐是什麼的他不知道,但在場就他一個有難看的九條尾巴。
國師摸了把白須,眯眼呵呵笑道:“這九尾天狐雖尚未開智,但難保沒有神力,來日必有大用,隻願大人庇佑我朝。”
白狐走近,鼻尖湊近白隐嗅了嗅,其他人都看着他倆,白隐悄悄往旁邊挪。
白狐沉吟,“從哪裡來的?”
白隐沒有回他。
他不會說人話,但白狐會。
白狐轉過身走回神壇,國師回他,“千年難出一隻九尾天狐,想來他無父無母,是神降,正好讓我在郊外撿到。”
白狐,“九尾天狐彌足珍貴。”
白隐不懂九尾天狐代表什麼,卻也聽得出旁人的誇贊,悄悄擡起頭看白狐。
看國師的态度,白狐就是他要嫁的客人,白狐的誇贊讓白隐和他之間的差距縮小。
下一刻,白狐把他打入谷底。
“但此行不便帶他回族。”
童子嫌惡地瞥白隐,他爪子不安地扣着地,為自己不知好歹的妄念羞恥。
他居然會以為白狐會接受自己。
“快去找你的夫君啊,笨狐狸。”童子在白隐耳畔催促,讓他快去讨好白狐。
白隐不想強行去白狐跟前讨嫌,無措地四周求助,隻得到他們冷漠的眼神:留下來沒人會接納你。
門外殘風沙沙作響,往他的百骸吹進寒意,他拖着沉重的四肢靠近神壇,在四方神佛面前,貼着白狐的前爪躺下,乖巧地露出肚子,邀請白狐賞玩。
沒有任何防備的姿态對于狐狸來說極其羞恥,更别提他還不知羞般用尾巴纏繞白狐的尾巴。
白狐施施然抽回尾巴,無聲地拒絕他生澀的撒嬌,他躺在地上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目睹了他失敗的讨好。
白隐眼裡起霧,痛苦低嗚一聲,想離開神壇,但國師炙熱的視線要将他盯出洞了。
這裡的人都不歡迎他,他不想再過貓咖那樣的日子,被關在鐵籠裡,沒有願意和他玩耍的動物,他就是一隻透明狐,被所有動物和人無視。
白狐至少是狐狸,被對方收下後,可能會帶他去認識其他同類。
白隐将難過咽下,決定用狐狸的方式讨好白狐。
于是——
他上前啃了白狐的腦袋一大口。
四周驚起吸氣聲,國師更是大喊,“放肆!”
國師想将他拎開,奈何他啃住了白狐金貴的腦袋,怕傷及白狐,國師沒動手。
白隐一口悶了白狐半邊腦袋,白狐沒反應,他退開身才發現白狐眼睛瞪圓了些。
莫不是他又做錯了?
白隐害怕地瑟縮身子。
白狐似笑非笑,“你想跟我走?”
他自然是想的,白隐“嘤”了聲,為表達忠心,急迫地又啃了白狐一口。
白狐笑意僵住,腦中的弦“啪”地斷開,相似的觸感把他帶回多年前。
朔風刮進他受傷的前肢,他暈死在廟前,那人把他抱走,從山崖邊摘草藥給他養傷,将最冷豔的梅花點綴在他的窩旁。
他在那人害怕的雷雨天逃走,那人頂着大雨跑出來,在大雨裡瘋了般找他,衣裳濕透,貼在人偶冰冷僵硬的軀體上。
人偶不能在雨裡久待,他藏在廢墟裡,聽到那人聲音一點點弱下去。
他“汪”了聲,那人趕緊跑過來将他抱緊,哭着問他怎麼跑出來了,急急忙忙回去查看他的傷勢,發現傷口又裂開後,氣得啃了口他的腦袋,“我啃了你,你以後就是我的小白狗了,不能再亂跑!”
他被那人抱在懷裡睡覺,偷偷用靈力給人偶弄幹時還在想,怎麼跟狐狸似的喜歡啃對方。
細弱的狐狸叫把白狐從雨夜裡拉回來,他向神廟深處走去。
“過來。”
國師笑逐顔開,将紅布掀開,取出粉色靈石給白隐戴上,象征永結同心的暖河石在白隐脖子上熠熠生光,國師拍拍小狐狸,“跟上去吧,神狐的新娘。”
神廟内白隐躊躇着走入黑暗,神廟外炮竹劈啪作響,人人都道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