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歸拍拍他的背：“别生氣了。”他又把林挽轉過來，和他面對面，溫聲道：“為什麼不想回去？”

宋歸知道林挽有多喜歡白聽君，這麼幾天不回去，他猜測是不是家裡有誰惹林挽生氣不高興了。

但林挽還是不說，語氣随意：“單純不想回去呗，而且，我陪你還不好嗎？”

“是不是因為你哥？”宋歸突然問道。

林挽愣了一下，睜大眼睛盯着他，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忽閃忽閃，大聲反駁：“不是啊！你能不能不要亂猜！”

看來是了，宋歸想。

宋歸撫過林挽的眼睫，似乎是歎了口氣：“寶寶，别扇風了，好冷。”

好你個狗賊！

林挽把他踹下去，怒：“咋不凍死你呢！”

宋歸兩隻手在後面撐着，坐在地上偏頭笑了一聲，“好了不鬧了，回歸正題。”

他似乎是想起身，但看了眼雙手環胸，頭高高擡着，小嘴都要擰到天上去的林挽，又重新坐回去：“寶寶，我可以起來嗎？想和你挨近點說話。”

林挽重重地哼了一聲，偏頭不去看他。

腿上發癢，林挽低頭看去，竟是剛才還坐在地上的宋歸爬了過來，單膝跪在他的腿邊，用頭輕輕地蹭着，林挽穿的是短褲，宋歸的頭發直接接觸到他的皮膚，弄的他忍不住想逃離。

接着，又是一陣熱感襲來，是宋歸的臉。

林挽蹭的一下站起身，跳到一旁，他滿臉通紅，用手指不可置信地指着他，“你…你，你光天化日之下，怎麼這麼……放蕩，你，你不要臉！”

看他這麼大反應，宋歸卻像個流浪狗一樣，委屈地瞧着他：“寶寶，我在讨好你。”

林挽頓時啞口無言，真是要命了。

“你起來。”林挽深吸一口氣道，“不用這樣，我也沒真的生氣。”

怎麼有一種良家少年去青樓的即視感，林挽如是想到。

宋歸聽話的起身，他還想要說什麼，林挽的手機突然響了，是白聽君。

林挽立刻眉開眼笑，接通了電話，撇下宋歸在一旁，打了許久。

打完之後，林挽鄭重地站在宋歸面前，視死如歸道：“我，要回去了。”

哎——

我的好日子啊。

“我媽想我了。”林挽揚起頭，這點還是讓他很開心的。

宋歸沒說什麼，但是還在記挂着那件林挽沒說出口的不開心的事情。

“送你回去。”宋歸說。

兩人收拾好後就走出卧室，門剛打開，另一邊的姜詞就追着出來，她焦急地問：“你要走了啊？”

林挽乖巧點頭，又說：“我媽想我了，我得回去了。”他說這話時一臉甜蜜幸福，卻叫姜詞想要觸碰的手扣上了玄鐵鍊，再不能擡起。

姜詞臉上擠出一抹笑，仿佛用盡了全部氣力：“路上小心。”她囑托道。

林挽走出幾步，又想起什麼，回過頭笑着說：“阿姨，你做飯很好吃的，下次我還想來吃！”說罷，便揮揮手拽着宋歸離開。

他走的太快，并沒有看到那一行清流。

走出陰暗潮濕的巷子，前方就是明光大道。

兩個人牽着的手，搖搖晃晃的，期間，林挽還故意把手舉過頭頂，再自然落下，而宋歸，也隻是默默用力，不讓突然的墜落傷到林挽的胳膊。

牆壁上的影子，貼的很近，中間沒有一絲空隙，頭上的絨毛蓬飛，有幾根發絲偷偷的交纏，好若兩人緊握的手。

片刻，影子不動了。

高個子的那位向後退了一步，另一個影子好奇的擡起了頭。

下一秒。

高高的影子突然低下了頭，翹起的鼻梁相碰，再，融合。

如蜻蜓點水般，溫吞的分開。

林挽呆愣在原地，保持仰着頭的動作，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人，似乎是還沒回過神。

兩個人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一個是懵了，另一個是心虛。

半晌，林挽才吭聲。

他道：“你為什麼”突然親我。

他還沒說完，對面那個人就迫不及待地回答。

“情不自禁。”

林挽歪歪頭，看他慌亂的樣子，宋歸垂下的手握成拳，耳朵熟透了般，有些結巴的解釋。

這還是林挽第一次看他緊張的說不出話的樣子，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

林挽眼睛彎彎，踮起腳尖留下了一個吻在宋歸的側臉。

這下輪到宋歸愣神了。

林挽湊近他，揚起頭，伸出食指在宋歸的肩膀處點了點，“走了啊，年級第一。”他的話中帶了點調笑意味，像是在說，怎麼年級第一還會發呆呀。

眼看林挽越走越遠，宋歸擡腳追上他，扯過他的手，拉到自己身前，宋歸俯身，在林挽耳邊說：“明天見。”

林挽上車離開，宋歸還在原地看着。

兩個人都沒注意到，隐匿在黑暗巷子中顫動的眼睛。

姜詞幾乎是瘋一樣的逃離，她狼狽地打開門，腳步虛浮，摔在了地上，膝蓋都紅了。她艱難的爬起身，想要去找自己的藥，可下一秒，她的喉間發出了陣陣嘶啞的哀鳴。

她的雙手不停地抓自己的頭發，她時而瞪大眼睛，時而緊閉，眼淚斷線，決堤一樣從眼眶淌出來。

剛才看到的畫面不停地在她腦中回放，她發出了生理性的嘔吐。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姜詞捶胸頓足，使勁兒搖頭，她問自己。

她把桌子上的用具全都掃落，精心布置的家，瞬間就成了雜亂無序，令人無處下腳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

仿佛世間痛苦的絕唱。

她的耳邊又響起林挽的那句：我媽想我了。

“我的孩子……”姜詞輕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