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門将永遠關閉」

這八個字像燒紅的烙鐵印在魈的掌心。他猛地收緊手指，仿佛這樣就能抹去溫迪寫下的遺言。懷中的向導已經閉上眼睛，呼吸微弱到幾乎停止，但嘴角還挂着那種令人心碎的微笑。

"不。"魈的聲音壓過了空間扭曲的轟鳴，"絕不。"

聖所的走廊正在崩塌。往生堂的接應隊伍被突然出現的空間裂隙隔開，胡桃的呼喊聲斷斷續續傳來："魈！抓住...錨點...鐘離先生..."

一塊混凝土砸在魈背上，業障铠甲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他護住溫迪，在搖晃的地面上艱難移動。前方走廊盡頭出現了一道光——不是聖所的應急燈，而是某種更純淨的青光，形成穩定的圓形門戶。

"往生堂的通道！"胡桃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快跳進來！"

魈向光源沖刺，卻在最後一米處急停。溫迪的身體突然浮起，被無形的力量拉向相反方向——那裡是第九層形成的星雲漩渦，現在已經擴張到整個中庭，漩渦中心隐約可見天空島的輪廓。

"哥哥..."白發少年"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回家..."

溫迪的手腕從魈的指間滑脫。向導的身體如斷線風筝般飄向漩渦，青色長發在能量亂流中飛舞。魈的金鵬精神體發出凄厲鳴叫，不顧一切地追了上去。

"溫迪！！"

這一聲呐喊仿佛觸發了什麼。羽毛耳墜突然融化，化作液态青光流入魈的血管。他感到心髒停跳了一拍，接着某種古老的力量在胸腔炸開——那不是業障的污濁黑霧，而是純淨如初雪般的青金色能量。

魈躍入漩渦的瞬間，世界安靜了。

沒有崩塌的巨響，沒有"空"的呼喚，隻有溫迪緩慢下墜的身影。魈在空中轉身，業障铠甲完全轉化為青金色羽翼，速度驟然提升。當他的指尖再次碰到溫迪的手腕時，兩人周圍的空間突然凝固。

"值得嗎？"

溫迪的聲音直接在魈腦海中響起。向導睜開了眼睛，瞳孔中流轉着星河般的光彩。他們此刻既在現實，又在精神圖景的交界處——魈看見自己的銀杏樹林與溫迪的塞西莉亞花田重疊在一起，金與藍的光點如螢火般交織。

"為了我這樣一個...早已該死的人。"溫迪的指尖輕觸魈的心口，"你本可以擺脫業障..."

魈抓住那隻手按在自己胸前："閉嘴。"

他們開始旋轉下落，穿過一層又一層記憶的帷幕。魈看見千年前的琉璃亭台，傩面夜叉獨自飲酒；看見某個雨夜，詩人将羽毛耳墜放在染血的斷琴旁；還看見實驗室裡年幼的自己，正透過艙體與隔壁的綠眸少年對視...

所有記憶碎片裡都有溫迪。所有輪回中他們都以不同形式相遇。

"這次不一樣。"魈收緊手臂，将溫迪完全鎖在懷中，"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走。"

天空島的門扉近在咫尺。纏繞其上的鎖鍊已經斷裂大半，露出後面深不見底的黑暗。溫迪掙紮着想要推開魈："必須有人...重新成為封印..."

魈的回答是低頭咬住溫迪的嘴唇。

這個吻帶着血腥味和決絕的力度。當兩人的唇相觸時，青金色能量形成漩渦，将四周的空間亂流全部吸入。魈的精神觸梢粗暴地闖入溫迪即将崩潰的精神圖景，不是疏導，而是最原始的占有與标記。

「要麼一起活，要麼一起死」

這個念頭通過新建立的精神鍊接直接砸進溫迪的意識深處。向導震驚地睜大眼睛，随後露出魈從未見過的、真實而鮮活的笑容。

"固執的...夜叉..."

他們的身體在現實中撞上天空島的門扉。鎖鍊應聲斷裂，但門後湧出的不是預期的黑暗，而是純淨如晨曦的青金色風暴。魈的業障與溫迪的神力完美融合，形成前所未有的淨化之力。

"不可能！"天理借"空"的身體發出尖叫，"兩種相克的力量怎麼可能——"

風暴席卷了整個空間。魈在能量洪流中緊緊抱住溫迪，兩人的精神體也在頭頂交融——金鵬與青鳥盤旋着合為一體，化作翼展遮天的青金色巨鳥。當它的羽翼拂過白發少年時，"空"胸口的結晶啪地碎裂，露出裡面沉睡的少女面容。

"...熒？"溫迪掙紮着伸出手。

少女睜開眼睛。那雙與溫迪一模一樣的翡翠色瞳孔清澈見底，沒有一絲天理的冰冷。她輕輕搖頭，嘴唇開合說了什麼，随後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風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