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她揉了揉眼,把頭更深地埋進枕頭裡去。現在還不到她的起床時間,純粹是蘇珊發現伊索爾德居然悄悄出門,自己氣不過,把她硬生生叫起來的。
“我是說那個人類,在隔壁睡着的那隻,她剛剛醒了說要找你。”蘇珊提高聲音,“你怎麼撿了隻人類回來。你們跟人類關系不是很差嗎?”
蘇珊的語調配上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太奇怪了,伊索爾德這下徹底睡不着了,隻能不情不願靠着抱枕坐起來。她把百合花抱到懷裡,報複性地搓了搓它的花瓣。
“這麼快就醒了?”她有些吃驚,“我昨天看她還流了好多血。塔納斯有來喊我嗎?”
“還沒到起床時間,她怎麼會來喊你?”百合花也很奇怪。
“那你怎麼知道那個人類醒了?”
“我就是知道。”百合花哼哼,“我們植物的感覺可是很靈敏的,方圓百裡有沒有活物一清二楚。那麼大個人的動靜,我還不至于察覺不到。”
伊索爾德:“啊。生命探測儀。”
百合花大怒,枝葉嘩啦啦撲到伊索爾德臉上:“别說的我像機器一樣!壞蟲族,你能不能好好學通用語。”
“我不是那個意思,”伊索爾德呃了一聲,“好吧,我會好好上課的。我保證!下次一定用非常合适非常妥帖的詞來形容你!不要拍了!”
灰百合見好就收,把葉子收回來很得意翹了一下:“這可是你說的,我剛剛錄音了。不許反悔,下次通用語測驗一定要過九十哦。”
伊索爾德懷疑它收了語言學老師的賄賂。
“我知道了。”她翻身下床。
“你要去找她?”
“嗯?對啊。她不是說有事找我嘛。總讓人家等着很不禮貌吧。”伊索爾德一邊說,一邊洗漱。她随便穿了件方便的衣服,灰百合不講道理地纏在她脖子上。
“好涼。咦,你可以離土了?”
伊索爾德早就知道蘇珊在長到一定程度後可以不用再依靠泥土和水源生存,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不然你以為昨天我怎麼去看的演唱會?”
“我以為你找誰把你帶過去的。”伊索爾德如實陳述。
畢竟她昨天見到蘇珊的時候對方正好好地待在土裡,莫非灰百合把自己的花盆也一起帶過去了?
灰百合無語一瞬:“算了,你先去找那隻人類吧。她現在還醒着。”
“嗯哼。”伊索爾德推門出去,目标明确地走到了卡涅爾所在的房間。
叩叩叩叩。
她禮貌地敲了敲門。這是之前禮儀老師教她的人類禮儀,幸好她還沒忘記。
“…請進。”
虛弱的應答聲從裡面傳來。
伊索爾德走了進去。
……
卡涅爾看起來比昨天更憔悴,她大概沒怎麼睡好,黑眼圈異常嚴重。原本猙獰的傷口被好好處理過了,包着藥膏的紗布貼在長長的傷口上,散發着植物特有的苦澀味道。她的腹部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痕,等好起來之後,用點藥膏就能去掉。
伊索爾德打量完她,很自覺地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卡涅爾心情複雜地看着她。經過一個早上的洗禮,她已經徹底認清了自己昨天被王蟲救了這件事。好處是追殺她的人大概沒有完成任務的機會了,壞處是這簡直不亞于把自己送進老虎窩。
畢竟就刻闆印象來看,蟲族真的挺讨厭人類的。
“有什麼事我能為您做的嗎,殿下?”她在心中歎氣,為自己默默掬了一把淚。不管怎樣,先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雖然不知道對方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如果不涉及性命就給吧。卡涅爾已經打定主意在養好傷之前做一個對王蟲百依百順的好人了。
“我?恐怕沒有。我救你沒有什麼特别的理由,你就當我路過好了。”
這真的可能嗎,卡涅爾一瞬間被震撼到了,從沒聽說過蟲族裡還有這種天真善良的款式啊。
話雖如此,卡涅爾也不可能真的什麼也不做。她想了想自己有沒有什麼可以作為報答的東西,最後遺憾地發現,因為逃離得過分匆忙,稍微值錢些的東西都忘記帶上了。她現在渾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隻有兩個,一個是她的腦子,一個是她的設計圖。
她決定再問一次。
“那,殿下您對機甲感興趣嗎?”她說,“我姑且也算是個機甲師,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送您幾張設計圖。”
怎麼回事,這隻蟲族的眼睛怎麼亮起來了。卡涅爾再次審視了一遍自己說的話,自覺沒什麼問題才對。
“殿下?”她謹慎地問,“我說錯什麼了嗎?”
“不。”伊索爾德很快地回答,她站起來了,雙手握住了卡涅爾的手,“你的水平怎麼樣?有沒有證書?”
一說到自己的領域,卡涅爾就自如了起來,她感覺自己正在參與某個大型企業的應聘會,而面試官是該企業的最大BOSS。那又怎麼樣,卡涅爾這個名頭可不是浪得虛名,她頗為驕傲地開口:“我持有九級證書,殿下。你再也找不出一個比我更好的機甲師了。”
“那太好了!”面試官欣喜地看着她,立刻拍闆讓她入職,“那你來當我的老師吧!”
“這有什麼問題,”她一口應下,才發現有什麼不對,“呃,等等???你說什麼?”
“來當我的老師吧。”伊索爾德眼睛亮閃閃地看着她,“嗯,作為福利,你可以一直住在這裡,不用擔心被帝國抓回去。我也不會過問你的事情,你隻要負責教我一些機甲知識就好了。”
恐怕世界上再沒有這樣一份能保障她人身安全的offer了,卡涅爾想了很多,最後很鄭重點點頭:“好的。我會努力将您培養成本世紀第二天才的機甲師的。”
一旁圍觀的灰百合疑惑地問:“為什麼是第二?”
“因為第一是我。”她說,“隻要我活着,就隻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