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輕芽是被刺耳的鈴聲吵醒的。
她在堅硬的床闆上,不耐地翻了個身,狠狠地皺起了眉。昨天晚上,她先是在莊園裡幾乎一停不停地跑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又因為發現了報紙上的線索,讓她輾轉反側地思考了許久。所以現在,她睡眠嚴重不足,偏那尖銳的鈴聲不住地往她腦子裡鑽,讓人無法無視。
她咬牙切齒地從床闆上坐了起來,一邊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一邊不情不願地把腳踩在地上,“這鈴聲是怎麼回事?!”
是誰的起床鬧鈴沒有關?!!!
“好像……是從外面的走廊裡傳來的……”沈星瑤也被鈴聲吵醒了,此刻正站在門邊辨别聲音傳來的方向。
“拉開門看看……”蘇輕芽頂着昏昏沉沉的腦袋,走到了門邊。
門一拉開,更加尖銳刺耳的聲音就灌了進來。
一隻老式的銅鈴挂在走廊盡頭的牆面上,此刻正在被用力搖晃着,一聲又一聲尖銳刺耳的鈴聲在走廊裡來回碰撞,擾人清夢。
誰大清早這麼缺德?!
蘇輕芽和其他陸陸續續被吵醒的玩家正要憤怒地尋找罪魁禍首,沒想罪魁禍首自己就走出來了:“都起了?”
管家先生從通道裡走了出來,目光冷淡地掃過在場衆人:“既然都起來了,就别偷懶。”
“在大小姐和小少爺起床之前,先把莊園打掃一遍。”
玩家們雖然不滿大清早就被叫起來工作,但最後也隻是憤怒地應下。
隻是在管家離開之後,玩家們正要散開的時候,蘇輕芽忽然注意到了不對:“是不是……少了一個人?”
玩家們一頓,扭頭一點人數。
“還真是!”
“少了誰啊?”
“那個!是那個昨天大喊大叫破壞了規則的那個新人!”
被這麼一提醒,所有人都有了印象。
“原來是他……”老玩家們倒是不奇怪了。
原以為那個新人觸犯規則後,被管家砍了一隻手已經算是完成了懲罰,他們還因此感慨了這個副本的溫和,沒想到真正的懲罰在這裡……
隻是……“人呢?”
人死了不要緊,重要的是屍體去哪裡了?死去的玩家的屍體,可是前期副本裡獲得線索的重要途徑。
“大家一起找找吧……”
衆人四散開。不過為了防止被管家抓住錯處,玩家們還是和昨天一樣,手裡拿了清掃工具,假裝自己在打掃。
蘇輕芽也依舊拿了一塊抹布,開始在莊園裡轉悠。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的黴運還沒有完全散去,她竟然在轉悠的時候遇到了管家。她立刻裝作自己很忙的樣子拿着抹布撲向了牆上的畫框,裝作自己正在擦畫框。
管家掃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
蘇輕芽裝模作樣地擦擦擦,一邊用餘光偷偷注意着管家。管家似乎也正在做清掃工作,不過和玩家不同的是,他擦拭的是之前規則裡說的、不允許玩家靠近更别說觸碰了的雕像。
管家的動作十分輕柔性質,他先用軟毛刷輕輕拂去雕像表面幾乎看不見的積灰,然後再用潔白的毛巾輕輕擦拭雕像的臉龐與雙手。
蘇輕芽看了看管家手裡潔白的毛巾,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裡快要看不出顔色的抹布,緩緩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反正莊園裡又沒給她開工資,她給擦拭就不錯了。
她聞着畫上傳來的臭味和鐵鏽味,用餘光看着管家擦拭完了一個雕像,去往下一個。
蘇輕芽這才收回了自己在畫框邊緣摩擦摩擦的手,揉了揉自己被難聞氣味荼毒的鼻子。
“原來你在這裡啊……”師迩正好路過,看到蘇輕芽就走了過來,“有發現什麼嗎?”
“沒有诶……”蘇輕芽看了看自己手裡已經變得髒兮兮的抹布,她隻發現莊園裡的畫框是真的很久沒人擦了。
“那我們一起吧……”師迩思慮再三,還是覺得把蘇輕芽放在自己眼皮下最安全。就昨天晚上他一會兒沒看着蘇輕芽,蘇輕芽就差點出事了。
當然了,他這樣做可不是擔心蘇輕芽的安危,隻是因為蘇輕芽是他(唯一)的員工罷了。沒了蘇輕芽,他的公司會很麻煩的。
師迩成功說服了自己。
蘇輕芽倒是沒有什麼意見,準備跟着老闆走。雖然她的老闆平日裡很狗,但是出了事的時候,還是會擋在她面前的。
隻是兩人走在走廊上,路過其他畫框的時候,蘇輕芽忽然停下了腳步。
“不對……”蘇輕芽忽然回頭看向身後。
“什麼不對?”師迩順着她的視線看去,隻看到一副畫。
“味道,味道不對。”蘇輕芽皺着眉頭。她之前擦拭那幅畫的時候,在畫上聞到了臭味和鐵鏽味,她沒有特别在意——因為昨天在女主人房間裡探索的時候,那裡的畫框也有這個味道。
但是那些畫上的味道很淡,不靠近的話根本聞不到。
可是剛剛路過那幅畫的時候,蘇輕芽距離那幅畫還有一個身位的距離,卻依舊聞到了畫上傳來的臭味和血腥味。
那味道不僅濃郁,和之前聞到的味道還有點不同。
蘇輕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副畫上的味道,非要形容的話,應該是……比較的、新鮮?
對,就是新鮮!
“老闆!快快,看看那幅畫能不能取下來!”
沉重的畫框被工具人老闆取了下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鋪面而來——
在畫框後面的牆上,同樣也有一個洞。
同樣的邊緣參差不齊,同樣的隻有小孩子才能爬進去的大小,隻是區别于女主人房間裡的那個,他們面前的這個洞,卻不是空的——
它被一團血紅色的東西塞滿了。
蘇輕芽小心地湊近看了看,然後“嘔——”,她控制不住地超大聲地yue了出來。
塞在洞裡的,是他們正在尋找的屍體。
準确的說,它已經不能被稱為“人形”了。
之所以是血紅色的,是因為它被剝去了皮膚,隻留下裸露在空氣中的暗紅色肌肉和殘留的黃色脂肪;但更駭人的,是它的姿勢——它軟塌塌地被塞在狹小的洞口裡,四肢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像一灘爛泥般折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