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
瘦骨嶙峋的手再一次出現在了小窗口,蒼白的指尖将一團紅色的、圓圓的東西輕輕推向了她,“它被包裹在頭發的最裡面。”
蘇輕芽低頭看去:
那是一截人類的指節。
之所以不稱它為“指骨”,是因為它看起來還十分“新鮮”——
皮膚雖然因為失去了血液而變得蒼白,但是無論是指尖縫隙裡殘留的黑褐色固體,還是斷裂面呈半凝固狀态的暗紅色液體,都為它增添了一絲“生氣”。
但最令蘇輕芽驚訝的是,這截手指的斷口并不平整,凹凸不平的組織間可以看到白色的、裸露的骨頭。
“嘶……”蘇輕芽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涼氣。看着……就好痛啊!她甚至可以想象這截手指當時是被如何撕扯斷裂的,而它的主人又是如何發出驚天的慘叫的。
對了,說到慘叫……
蘇輕芽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了一個捂着手、倒在地上的人影。
不會吧……
蘇輕芽打了個寒顫,緩緩皺起了臉。
這個手指……該不會是老黑的吧?
她說老黑隻是割傷個手指,怎麼就喊得這麼驚天動地了,當時她還以為是老黑太嬌氣的緣故,原來是她錯怪他了!
她想起自己把這團被頭發包裹的手指,從打印機裡弄出來時的困難,倒是意外地理解了老黑斷指求生的行為——畢竟那時候手指在打印機裡真的卡得很死。
可小窗口裡的老闆似乎理解錯了蘇輕芽的意思。
“這位客人,我們店的價格向來是最公道的。”他似乎以為蘇輕芽是對價格不滿意,還給她解釋了一下影響定價的因素,“這根手指雖然看起來還算新鮮,保存的也算完好(頭發的功勞),但是如果我沒有分辨錯誤的話,它已經被切下近8個小時了。”
“您知道的,這一類貨物,不像這截烏發一樣,能夠一直維持在一個穩定的新鮮度,所以時間才是影響這類貨物定價的最大因素。”
“如果這截手指是在1小時内切下來的,我能給您這個數。”
小窗口裡伸出了一隻張開的手。
蘇輕芽大膽猜測:“500?”
那隻手明顯停頓了一下,才緩緩糾正:“50。”
“那也沒貴多少啊……”蘇輕芽嘀嘀咕咕。
“這位客人。”小窗口裡的人有些不耐煩了起來,語氣暗含警告:“畢竟這隻是(手指的)一個指節。”
“當然了……”老闆的話鋒一轉,忽然嘿嘿笑了起來:“如果您願意現在就把您的整隻手掌切下來典當的話,我可以給您500這個價格。”
“您意下如何?”
感受到一股不懷好意的視線落在了她的手背上,蘇輕芽趕緊拒絕三連:“謝謝,不用了,隻當這些東西就可以了。”
老闆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像是在為蘇輕芽不明智的決定惋惜。
“那麼一共是70元。”老闆回收了新鮮的手指,送來了一疊老舊的紙币,“請您清點。”
老闆一共給了3張20元和1張10元。
蘇輕芽小心地用指尖撚起了一張。
紙币和她現實生活中見過的紙币并不相同,紙币呈現出一種老舊的黃褐色,像是那種泛黃的宣紙,邊緣還毛裡毛糙的,摸起來薄薄脆脆的,手感十分粗糙。
周圍還有一圈看起來十分繁複的花紋,蘇輕芽仔細品鑒了一下,結果發現那看起來精美的、很有設計感的花紋,是無數細小的、扭曲的人形。
驚得蘇輕芽立刻把錢疊吧疊吧塞回了口袋裡。
她揣着剛到手的錢回到了自己販賣機前,十分大方地先給自己來了一個奶油小面包。
金黃色的外皮微微鼓起,看起來蓬松柔軟;細膩潔白的奶油呈波浪狀填滿了切開的表面,一看就很好吃!
“啊——”餓了許久的蘇輕芽甚至來不及品鑒一下面包的香氣,剛撕開包裝袋就迫不及待地張口咬了下去。
“嗯……”蘇輕芽嚼了兩下,表情有點微妙。
金黃色外皮硬得像是幹樹皮,看起來蓬松柔軟的内餡像沙土一樣粗糙,完全沒有濕潤度可言;細膩潔白的奶油微微發酸,也不知道吃了會不會拉肚子;更難受的是,這幹癟的面包還會吸走她口腔内的水分,細小的碎末就這麼黏在了舌頭、上颚……等地方——這簡直是在受刑啊!
就在蘇輕芽脖子抻出二裡地,正努力把這表裡不一的面包往下咽的時候,周圍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你們那邊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發現?”
蘇輕芽抻着脖子的動作一頓。這聲音,好像是譚雲啊……她從販賣機旁微微探出了個腦袋,看到了她一夜未見的同事們正零零散散地聚集在不遠處的街道空地上。
看起來,像是在開小會。
蘇輕芽點了點人頭,似乎少了茵茵和阿宅兩人。
蘇輕芽重新嚼嚼嚼:既然人不齊,那應該就不是故意針對她“拉小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