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瞪着瞪着，他們突然發現：怎麼少了一雙眼睛？那個叫小蘇的新玩家呢？

蘇輕芽正站在一面牆前。

她原本是打算把這家公司整個走一遍，了解一下整體布局的，隻是在路過這面牆的時候，她被亮閃閃的牆面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面員工光榮牆：

釘在牆上的透明亞克力闆已經發黃，布滿了一道道的劃痕；懸挂在上方的“月度讨債冠軍”這幾個紅色的大字，隻有在字體的邊緣還能勉強看到一點燙金的顔色，它們歪歪扭扭地挂在牆上，邊緣都已經翹起，似乎風一吹就能掉下來。

而蘇輕芽此刻正在認真地看着下方排列整齊的一張張照片。

照片上的是顯然都是這家公司每月回收債務最多的優秀員工，雖然他們的長相、外貌、發型全都不一樣，但都身型瘦削，顴骨高聳，臉頰凹陷；甚至，蘇輕芽悄悄用餘光比對了一下現在正坐在工位上的那些老員工，他們比那些老員工還要更瘦。

唯一不同的，就隻有他們所有人的嘴角都揚起一個相同誇張的弧度，灰白色的皮膚緊緊地貼在他們看不見一絲肉的臉上，布滿紅血絲的眼球直勾勾地注視着照片前的蘇輕芽。

“太可怕了……”蘇輕芽喃喃出聲。

“原來努力工作的人會變得這麼慘啊！”瞧瞧這一個個都瘦成什麼樣了！

太可怕了！

還是摸魚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久了照片産生了錯覺，蘇輕芽隻覺得自己說了這句話後，照片裡的人笑容好像僵硬了一點。

“那個……”

茵茵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小蘇姐，你在看什麼啊？”

她攥着自己的衣擺，問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實也不想來打擾蘇輕芽的，但是她實在不知道現在可以做些什麼。那些老玩家看起來很忙碌的樣子，她怕貿然發問會惹他們厭煩，所以隻敢來問角落裡的蘇輕芽。

至少蘇輕芽這裡的老員工注視的視線最少（因為偏），蘇輕芽也比那些老玩家看起來要好相處的多。

蘇輕芽指了指面前的光榮牆，扭頭回答了她的問題：“在看照片。”

“咦？”蘇輕芽有些奇怪地打量了茵茵兩眼，“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茵茵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光榮牆，嘴唇顫抖了兩下，哆哆嗦嗦道，“動……”

她顫抖着手指，指着照片，“在動……”

在蘇輕芽扭頭看她的時候，茵茵注意到，照片上的人原本直視鏡頭的眼睛忽然動了，他們的眼球緩緩轉動，一點點轉向了蘇輕芽的方向。

以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那些人臉上的笑容，好像比她剛看到的時候，更加誇張了一些。

“什麼？”蘇輕芽疑惑地跟着茵茵指的方向回頭，“什麼在動？”

她看了看照片，又後退了兩步繼續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沒變化啊……”照片裡的人依舊還是直勾勾地盯着鏡頭，沒瞧見什麼東西動了……

“是、是嗎？”茵茵幹笑了兩聲，“那、那大概，大概是我看錯了……”

“對、對了。”她忙不疊地從光榮牆上移開了視線，岔開了話題，“小蘇姐，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要幹什麼？”

“參觀吧……”

“真、真參觀啊？”

“哦，當然如果你想做别的也可以。”

“别的？”

“嗯。”蘇輕芽一邊應着，一邊擡起了頭，“比如找找攝像頭什麼的……”

“攝、攝像頭？”找這個幹什麼？

這還用問？

職場生存經驗二：确認好公司每個攝像頭的位置，以便上班摸魚被抓到。

哦……

蘇輕芽掃了茵茵一眼，忽然明白了。

她記得這姑娘還是個大學生來着，所以不懂這些職場“小技巧”也是正常的。

“沒事……你現在不知道也正常。”她安慰地拍了拍茵茵的肩膀，故作老成：“以後慢慢學吧……”

茵茵：“……”

她欲言又止了片刻，還是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小蘇姐……”

“你為什麼……好像一點都不害怕？”

蘇輕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了茵茵的意思。她摸着下巴，也難得思考了片刻，最後得出了結論：“大概是因為——”

她環視了一圈四周，“這裡的環境（我）太熟悉了吧……”

實在太有“親切感”了，她總覺得自己還在公司上班，害怕不起來。

世界上還有比上班更可怕的事嗎？

茵茵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頭，第一次感受到了“上班”這件事的可怕——

她以後上班了不會也變成小蘇姐這樣的大人吧？

不要哇！

哦不對……茵茵忽然反應過來，她現在已經在無限遊戲裡了，她沒有機會了。

太好了……茵茵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自己吓自己——

不對！

她再次反應了過來：

進入無限遊戲又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嗎？她為什麼要松一口氣？！

她的腦子難道也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