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芽說完了話,就不再管莫名愣在了原地的茵茵,自顧自地繼續轉悠了起來。
她甚至還在另一邊的角落裡找到了一扇比較隐蔽的門,門上挂着“雜物間”的牌子。蘇輕芽試着推了推,門并沒有上鎖。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了一條縫,生怕裡面會再出現一個類似經理那樣的“人物”。确認推開的縫隙裡飄出的隻有陳舊的黴味後,蘇輕芽才大膽地推開了門。
她揮開了撲面而來的灰塵,借着外面的燈光打量着這間雜物間:
房間内淩亂不堪,靠牆擺放的置物架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紙箱,地面上也淩亂地丢着幾個,無論是地面上還是紙箱上,都蓋着一層厚厚的灰塵。
蘇輕芽對這些紙箱完全沒有什麼興趣,她小心翼翼地邁過了那些攔路的紙箱,站在了房間中央仰起了腦袋,目光開始在生鏽的置物架上方巡視着。
像是在尋找着什麼。
正當蘇輕芽找得入神的時候,外面的辦公區域裡忽然傳來了一聲慘叫。
“怎麼了怎麼了?”
她趕緊沖了出去。
*
老黑捂着自己的手,隻覺得自己倒黴透了。
他原本是好好地在找線索,在路過打印機的時候,看到了出紙口處,有一張打印了一半就卡住了的紙。
他下意識地以為有什麼線索,看了看出紙口似乎沒有什麼危險後,就把手指伸進去,打算把那張紙扯出來。
隻是他才摸到紙張的邊緣,正打算把紙往外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指似乎卡住了。他的指尖被緊緊擠壓着,血液在壓迫下停止了流動,微微發麻的同時還帶着隐隐的脹痛。
老黑頓覺不妙,正要抽回手指,卻聽見十分輕微的“嘀”一聲。
打印機竟然自己運行了起來。
一陣難以形容的劇烈疼痛瞬間從指尖爆發,“啊——!”老黑本能地發出了一聲慘叫,額頭瞬間冒出了冷汗。
随着打印機“咔嚓咔嚓”的運作聲,老黑隻覺得自己的手指就像是一根脆弱的樹枝,在巨大壓力的碾壓下,被生生地、一點一點地折斷。
血液瞬間噴湧染紅了下面的紙張,骨骼被碾碎的鈍響被打印機運作的聲音掩蓋,痛感像電流一樣迅速從指尖直沖大腦,生理性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了老黑的眼眶,他的視線瞬間糊成了一片。
他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拼命按着打印機的開關按鈕,但是打印機卻沒有任何反應,依舊“咔嚓咔嚓”的運行着。
更要命的是,他卡住的地方明明是出紙口,他卻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手指正在被打印機往裡拖。
就像是有人用一把滾燙的鉗子夾住了他的手指,一點一點剝離了他的皮肉。
盡管他已經死死地扒住地面,用盡全力把自己的手指往外拔,但是巨大的吸力還在不斷把他的手指往裡拉,一點都掙脫不得。
再這樣下去,他整個人都有可能被拖進去!
以往的副本經驗讓老黑瞬間有了判斷。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的目光落在放在打印機不遠處的文具筆筒上。下一秒,他飛快地用完好的手拔出了筆筒裡插着的文具剪刀。
然後他咬緊了牙關,狠狠地對着自己的手指刺了下去。
“啊啊啊啊——!!!”
伴随着凄厲的慘叫聲,大量的鮮血從打印機的出紙口裡噴湧了出來,老黑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跌坐在了地上。
鮮紅的液體順着他的掌心滴落,瞬間在原本就不幹淨的地闆上形成一灘鮮豔的印記。
“怎麼了怎麼了?!”
蘇輕芽從雜物間沖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老黑側着身子倒在地上,整個人都因為劇烈的疼痛而蜷縮了起來,身下的血色“湖泊”還在不斷往外蔓延。
其他玩家則圍在他的附近,幾個老玩家倒是蹲在他的身邊,看起來想要幫老黑檢查,新玩家們則是一臉驚恐地站在不遠處,滿臉寫着“我好想逃”。
“這是怎麼了?”蘇輕芽伸了個腦袋看了一會兒,輕輕戳了戳她旁邊傻愣着的茵茵。
茵茵此刻面色正一片慘白,就連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她原本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的運氣實在不好,她聽到聲音扭頭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了老黑高舉着文具剪刀,狠狠刺穿了自己手指的那一幕。
尤其是文具剪刀并不鋒利,老黑在刺穿自己的手指後,手指其實并沒有完全斷開——他是硬生生地、把剩餘還連着的皮肉活活扯斷的。
在那一瞬間噴濺出來的鮮紅血液,似乎并沒有落在地上,反而迸濺進了茵茵的眼裡,染紅了她的世界。
她第一次深刻意識到“無限遊戲”這四個字的深刻含義。
——這個遊戲,是真的會死人的。
也是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人在極度驚恐的情況下,是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的。所以在聽到蘇輕芽的問題後,她的嘴張了又張,還是沒能發出一點聲音,隻能顫顫巍巍地擡起手,給蘇輕芽指了指還在“滴答滴答”往下滴血的打印機。
蘇輕芽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看起來……似乎是被打印機弄傷了手?
不過,蘇輕芽轉念又想到老黑之前展示出來的、那個暴躁不耐煩的性格,倒是沒有怎麼覺得意外。
其他幾個老玩家正在幫老黑包紮傷口,老黑的狀态似乎也比蘇輕芽剛看到的時候好上了一些,至少他整個人不再蜷縮着了。
蘇輕芽看了一會兒,覺得應該沒什麼事了,見其他人都忙着圍觀老黑,也沒人搭理自己,于是腦袋四處轉了轉,似乎在辦公室裡找什麼東西。片刻之後,她哒哒哒地走到了李明明的身邊。
“李哥。”蘇輕芽恭敬且禮貌地問好,“請問我們的工位,在哪裡?”
“工位?”李明明正咧着嘴看新員工的熱鬧呢,驟然被打擾,臉上不緊浮現出了一些不滿。但礙于蘇輕芽問的偏偏又是正經問題,他隻能皺着眉頭,随意地在角落裡指了個位置,“你們的工位在那裡,自己随便坐吧。”
蘇輕芽扭頭看去。
與其說是工位,倒不如說是角落裡堆放着的幾張閑置的桌子,桌子上除了灰塵外什麼都麼有,更别說老員工工位上标配的座機、筆筒什麼的了。
好簡陋啊……
果然試崗員工沒人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