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他從未細想,但答案顯而易見——雖然謝家并不會因為他的一次投資而受到任何影響,即使失敗也無所謂,但是他希望做到完美。
畢竟他從小就是典範。
姜還是老的辣,父親不費什麼勁兒就能一眼把他看到底,沉穩的嗓音低低地說:“我認為果決是你學會經商要學的第一步。遲遲不肯做出選擇,是因為還想着有更好的可能吧?”
他把玩骰子的手停住了,看着父親。
然而父親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選擇的代名詞是放棄——因為選擇意味着抛棄其他無數種,隻走進其中一種。”父親握住他的手,拿走了骰子又抛出來,是個2點,又繼續說,“人總是太貪心,總想着等等更好的可能,但沒人能替你驗證等待是不是最優解。”
父親是在告訴他準備充分時就應該抛下一切顧慮,走向擺在眼前的答案。
“或許你可以這樣想,當你選擇往左走,另一個‘氣泡宇宙’的你同時向右走,你在你所在的分支中,已經做到最好。”
最後這番話說完,父親又把他的市場調研報告推回他面前,帶他走到落地窗。
夜幕降臨但燈火通明,高架橋上的車流被閃耀的霓虹燈照成細碎的光河。
他點頭對父親說好,當即就做出決定。
那次投資果然很順利,他接手的企業賺的盆滿缽滿。
然而想起這件事并不是因為想起了什麼決策論博弈論,而是單純想起了‘氣泡宇宙’。
每個氣泡都具有獨立的物理常數和時空維度,形成分支,例如薛定谔的貓,形成‘活貓宇宙’和‘死貓宇宙’,觀測者主觀隻能感受到其中一支。
而現在,他自己那一支氣泡宇宙中的意志,轉移到了這個世界——這一支中的□□裡,并于其原有的意志結合,在兩者尚未完全相融之時,他把另一個自己稱為‘系統’。
而現在他終于明白,從來就沒有‘系統’,有的隻是自己的靈魂。
所以穿越者并不是江叙所謂的旅人,而是打破現有科學規律,因各種糾纏來到另一支世界的自己。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他好像接管了這一支世界的‘謝佑’,又好像是‘謝佑’接管了他。
或者從來沒有誰接管誰這一說法,因為他們本就同源,誕生于宇宙一念之間。
窗外的風刮得更大,但會議室内大家都在捋着重重密簾下的危機和可能,沒人去關窗。
窗戶再次被刮到牆壁上,發出鈍響,緊接着是一連串嘩啦啦的脆響,謝佑回過神來去看,發現是窗台邊的玻璃罐被掀翻,滾落在地。
脆響混雜着尖銳的風聲,在空蕩的房間肆意呼嘯。
江叙不知何時已經從椅背移到了他的正對面,依舊是微微俯身,手肘搭在椅背上。
但處于這個姿勢下的他被江叙健壯的身軀環繞,眼前隻容下江叙一人。
江叙還在等他的回答,等他的确認。
狂風吹進了會議室,把窗外的灰塵帶起些許。
謝佑突然歪頭笑了,眼尾上揚,他本就翹起的發梢被風吹動,頗有幾分桀骜不馴的勁兒。
他蓦然起身,把江叙環在他身邊的手臂一撥,徑直走到窗邊,把關不攏的窗戶一扣。
“砰”的一聲。
會議室方才呼呼作響的風停了。
他的餘光瞥見江叙還站在椅子前,隻是視線仍在追随着他。
這次他倒是不緊不慢了,像江叙平時走路的步調,走到江叙面前。
然後——他猛然一推,把沒對他設防的江叙推倒在椅子上,手肘一撐,也俯身湊近,看着江叙。
“我不是旅人。”他感受到江叙身體不易察覺的抗拒,更為嚣張,又往前邁了一步。
椅子很大,他單膝撐在了椅子上,手臂縮小了距離,以一個強硬的姿勢把江叙緊緊箍在他和椅子的空間中。
“道路兇險,我陪你一起走。”他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在江叙的耳畔邊呢喃着說出這句話。
說完,他感到江叙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又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江叙的腿動了動,似乎是想起身。
謝佑突然動了壞心思。
他擡起靠在椅子上的那隻腿,往江叙腿中間一靠。
江叙的腿被他分開了,并且他的腿抵在中間,導緻江叙無法起身。
他嚣張的笑容絲毫未有半分收斂,唇角一勾,爽朗一笑:“但是要裝O的是你,不是我,我的江大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