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好不容易将那綢緞拂開,迎面而來的,卻是攝人心魄的劍氣寒光。
随泱拔劍砍了過來,與秦曜手中的劍鞘不同,随泱手中長劍出鞘,刀刃森然。
而且,那還是神劍曦和。
在神劍曦和身上的劍威震懾下,秦曜僵在了原地,仿若被人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劍刃懸在了秦曜腦袋前方,半個指頭的距離。
随泱的聲音仿佛淬冰,冷得讓人落入料峭寒冬,“秦曜,平日裡我給你臉了不成?今日這樣的日子,清風宗裡客人無數,你這樣打上來,究竟想要做什麼?!”
長劍微微下壓,劍刃幾乎貼上了秦曜的眉心。
“你是要滿山的客人瞧清風宗的笑話,還是想要落我的面子,讓我落個配不上曦和的名聲?”随泱盯着秦曜,嘴角微勾,笑意裡滿是嘲諷,“秦曜,我以前覺得你隻是個蠢人,今日才發現,你是又蠢又壞!真不知師父當年是怎麼從衆人之中選中你這個沒用的東西的!”
秦曜臉色一變。
也不知随泱的話是怎麼刺激到他了,被神劍曦和震懾在原地的人,面容幾番扭曲,竟是強頂着劍威,擡手去擋。
随泱并沒有要殺秦曜的想法,曦和出鞘不過是為了震懾秦曜。
如今,見秦曜不管不顧地迎着曦和而來,全然一副瘋魔了,不管自己死活的樣子,随泱一時之間竟是有些被動。
她怕當真重傷秦曜,手中劍式内收。而秦曜則是瘋子一樣,不管不顧沖着随泱。
這般下來,随泱滿是掣肘,漸漸落入下風。
秦曜雙目通紅,看起來,當真是瘋了一樣,他離随泱極近,一雙眼睛紅得幾欲滴血,他死死盯着随泱,聲音沙啞,絲毫聽不出那是他的聲音。
“随泱,不該有你的——!”秦曜盯着随泱的眼睛,兩人的視線相接,随泱心頭一顫,手上的動作自是一停,這一停,便露出了破綻。
在那一瞬間,随泱有些恍惚。
秦曜往日雖與自己也是不對付得很,可從未有哪一回同現在這般,竟是當真想要自己的性命。
這念頭一起,随泱下意識想要拉開同秦曜之間的距離,然而,面前的秦曜附骨之疽一般,死死粘着随泱不放,兩人之間,靈氣緊緊纏繞在一起,随泱猛然發覺自己掙脫不開秦曜。
呼吸驟止,同風一般。
随泱盯着面前的人,那赤紅的眼睛,有星星點點的熟悉,隻是這熟悉讓随泱感到陌生,她盯着眼前的人,有一瞬恍惚。
不知是不是秦曜的面容扭曲過甚,随泱幾乎要認不出面前的人來。
這個人,當真是秦曜嗎?
隻是這念頭剛起,一股巨大的力道便将死死糾纏在一起的兩人分開。
這股力托舉這随泱,好似一雙溫和大手。
隻是秦曜就沒有那般好的運氣了,隻見他被打飛了出去,重重撞在院牆上,而後緩緩滑落在地。
細看,石牆上隐隐出現裂紋,可見那力道之重。
摔在地上的秦曜垂着頭,片刻後,才猛吸一口氣,手掌按在心口,劇烈咳嗽起來。
随泱緩緩落在了地上,慣性讓她退了好幾步,直到後腰抵上一片溫熱。
是江霈言擡手扶住了他,顯然,方才将兩人分開的也是江霈言。
秦曜擡眸看向前方,眼底閃過一絲茫然,而後想起什麼一般,趔趄着站起身,他按着心口,眼眶依舊紅紅的,盯着江霈言同随泱,眼淚幾乎要落下來,“大師兄,随泱這次太過分了!曦和神劍出鞘,她這是想要殺了我!”
江霈言聞言微微皺眉,他垂眸看了随泱一眼,而後飛快擡眸,他并沒有等随泱解釋,便開口冷聲道,“泱泱平日雖直爽可愛,你若說她嘴上不饒你,倒還有兩分可能。”
“秦曜,你平日裡便已經是對泱泱多番找事,今日更是險些傷了泱泱,現在非但不知錯,反倒反口先攀咬旁人——”江霈言聲音威頓,在開口時,語氣變得嚴厲許多,“自己給我滾去思過崖。”
秦曜喉結上下顫了顫,似是想要解釋些什麼,可是看到江霈言那無比難看的臉色,便什麼解釋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他緩緩站起身,轉身往外走,風将他極低的聲音送到了江霈言同随泱的耳朵裡。
“師兄,你當真是偏心得沒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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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泱垂着眼,她依舊因為方才那一瞬的熟悉而有些恍惚。
聽到秦曜那一句抱怨,她才顫着睫毛擡起眼來,“師兄,我與秦師兄不過是切磋,我不曾受什麼傷,事情若是鬧大叫外人知曉,不是鬧笑……”
“随泱。”江霈言少有這般嚴肅着連名帶姓喊随泱的時候,他看向随泱,帶着不容分說的嚴肅,“不曾受傷?肩上淤成這樣還不曾受傷?”
“秦曜将你傷成這樣,我隻是罰他去思過崖,已然是顧念着同門情誼。”
随泱垂眸看向自己的肩頭,衣衫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撕破的,露出白如玉脂的肩來,隻是現在那片白上,彌漫着青青紫紫一大片,看着有些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