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擂鼓驚起,周幸猛然轉身,他的視線從已經吓蒙了的秦曜身上移開,看向秦曜身後幾步的女子,“依柳,先領着客人們離開!”
衛依柳在劍鳴聲中勉強聽清了周幸的話,她提劍轉身,“請大家先随我離開!”
衆人不知發生了什麼,卻也能感受得到劍冢處傳來的壓迫感,和那與萬劍一起而來的窒息感。
在衛依柳的指揮下,衆人開始緩緩遠離藏劍冢,隻是,這萬劍齊出的景象着實太過懾人,仍舊有人不時回頭看向身後。也不知是誰,驟然驚呼出聲,“你們快看!”
那人不曾壓低聲音,甚至是高喊出聲的,一時之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看向了他手指的方向。
待看清眼前景象,衆人皆是停下了腳步,忘記了撤離。
就連衛依柳也愣在了原地,擡眸看向面前的劍陣。
劍陣中央,男子白衣勝雪,發尾輕飄。
在他身側,長劍飄懸,劍尖沖着劍陣,以一擋千,偏偏不落下風,反倒隐隐約約壓了那駭人劍陣一頭。
“師兄……”衛依柳呢喃出聲,她盯着劍陣前方的人,直到身側師弟低呼出聲,“師姐,小師妹出來了!”
随泱有幾分莫名。
先前她入藏劍冢,恍然發現自己沒了退路。沒有退路,那便隻能往前。
藏劍冢中,有些陰寒。
随泱撿起山壁上挂着的弓箭,挽弓射箭,将冒着火光的箭羽射向四處的燈盞。
光亮讓随泱看清了藏劍冢的景象。
難怪藏劍之處,以冢為名。
這裡,分明就是巨大的劍墳。肉眼可見,是堆積成山的斷劍。隻是在這令人應接不暇的斷劍之中,仍有不少寶劍。
這些寶劍,便是随泱也能看出來,皆不是什麼俗物。
正欲往前走,深處,那劍鳴聲越發清晰了。
隻是,那劍鳴聲與先前随泱在外頭聽到的,卻又有幾分不同,先前外面的,如同金戈鐵馬置身戰場,可現在随泱聽到的,卻是如同潺潺溪流,風吹青竹。那聲音,并不柔和,卻也不似先前那般铿锵刺耳。
正疑惑着,眼前劍光閃過。随泱下意識閉目去躲,等到再次睜眼,眼前半臂遠的地方,一柄長劍緩緩飄在半空。
随泱盯着那長劍略有些出神,而後緩緩擡手——
幾乎是她擡手的瞬間,那長劍便落入了随泱手中。雖說從前不曾經曆過,但或許,這便是所謂的被藏劍冢中的兵器選中。
靈劍擇主,這把長劍選中了自己。
随泱輕輕掂了掂,倒是不重。
低頭細看,手中的這把劍,稍顯平淡,劍身并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隻有劍柄處,有一拇指大小的竹葉紋路,擡手去摸,那紋路略有些模糊了,想來,這把劍已經許久不曾入世過了。
“你挑中了我,說明眼光不錯。”随泱笑盈盈地開口,她收劍入鞘,轉身往外走,不曾再去看這裡頭其他的任何神兵利器,“既然眼光不錯,那便能夠陪我這一陣——”
随泱往外走,這回,先前擋路的那些東西倒是都消失不見了。
略有些刺眼的白光在前方出現,随泱擡手擋在眼前,緩步走了出去。
外頭,靜寂一片。
随泱有些奇怪,正要開口時,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她眼睛瞪圓了些,下意識退了半步。
懸于半空的人也看向了随泱。
在看清随泱的瞬間,江霈言心中松了一口氣,他猛然運氣,掌心當中,靈氣傾瀉,宛若遊龍,惹得氣流陣陣。
随泱被這驟然驚起的風惹得有些眯眼,她偏頭咳嗽了兩聲,而後對着上方的人略有些嬌嗔不滿,“江霈言,你做什麼呢——”
一陣叮當聲。
先前那些組成劍陣的長劍,宛若在一瞬間便抽走了劍魂一般,廢鐵一樣落在了地上,随泱四周,插滿了從半空中落下的劍,隻有随泱周邊的一小片,一把都沒有。
江霈言有幾分急匆匆地走到了随泱身邊,他的視線落在随泱身上,上下打量着,不曾說話。
随泱叫江霈言盯得有些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移開視線看向一旁的周幸,而後視線再移,看向了同樣目瞪口呆的秦曜。
随泱勾唇淺笑,将腰間佩劍舉起,朝着秦曜的方向晃了晃,“秦曜師兄,真是不遂你的意,我剛剛進去,便有一把利刃挑中了我——”随泱聲音頓了頓,啧啧兩聲搖了搖頭,一隻手叉着腰,“沒想到,我這個當師妹的,卻是在師兄之前……”
随泱的話被秦曜那激動到破音的聲音打斷,“怎麼可能?!”
随泱微微皺眉,有幾分不滿。
什麼叫怎麼可能?她平日裡,雖不學無術了些,可進劍冢有長劍挑中她,也不是什麼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秦曜這話,倒像是自個兒再诓騙一樣。
杏眼微瞪,随泱清了清嗓子。
她向來驕縱慣了,睚眦必報,今兒她說什麼也要秦曜知道,得罪誰,都不要得罪她随泱。
隻是,随泱還不曾張口,肩上卻是微微一重,轉頭去看,是江霈言擡手按在了她的肩上。
幾乎是同一時間,秦曜那有些難聽的聲音繼續道,“師父,那把不是蘅澤上仙的佩劍嗎?怎麼會在随泱的手中!”
此話一出,衆人嘩然。
蘅澤上仙,是與人相通的最後一位上仙,在他封印魔淵,身殒魂消後,他的佩劍曦和,再也無人能夠拔出來了。
這麼多年,神劍曦和一直在清風山的藏劍冢中,誰都不曾想過,這世上,竟還有人能再一次取出神劍曦和。
那人還是個……
衆人的神色紛纭,更多的視線落在了随泱身上,嫉妒,探究,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
周幸嗓音微沉,“諸位,還請先回客房休息。待我這小徒弟沐浴更衣休息好了,自是會讓諸位瞧一瞧神劍曦和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