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開在東邊别墅萬事不管,雲七去彙報情況的時候老人家直接說了:“除非他們把房子拆了,不然大小事兒不要來找我,你們自己看着辦。”
雲焱自從阮語兒鬧一場以後就把蘇晴沙看得很緊,寸步不離,除了媳婦兒也是啥事兒不管。
雲堯呢,懶得抽筋的一個人,除了吃就是睡,反正有啥需要總還有江築樂得伺候他,現在早不知人跑到哪裡自在去了。
至于雲溪,更不用提了,一向不理世事不問紅塵。
雲行還能怎麼辦呢?他隻能和雲七面面相觑,再和容平一起,三臉懵……
雲行利索地安排人收拾了客廳,然後十分老成持重地拍了拍他容二哥的肩膀,啥也沒說,雲七:“……”
容平沒工夫搭理他,餐桌掀翻玻璃杯陶瓷碟摔在地上嘩啦響的時候,他的腦子裡就似乎有斷續的畫面在不停閃回。
他莫名地覺得今天這場景很熟悉,但是又一時記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又是為了什麼覺得熟悉,一臉懵原地發呆,呆了很久還是想不起來。
腦子一團漿糊的感覺很不好受,索性就不去想了,信步往外走,走出大門,日光迎面照進來的那一個瞬間,“咔”一下,腦子裡仿佛有東西開了鎖。
好像某種限制解了禁,無數閃光的碎玻璃片似的記憶紛雜地往他腦海裡湧,他靠在門上,腦袋有些刺疼發暈,他終于終于想起來自己到底在哪裡見過蘇輕塵。
容和母親去世早,容和十歲的時候容平的母親才進門,這才有了容平。
容城拉扯大一個孩子已經覺得十分辛苦,粗線條地就把小兒子丢給大兒子帶。
都說長兄如父,在父愛缺失的情況下,容和對容平那是真正的如山如父。
可惜容城拉扯容和長大的時候過于簡單粗暴,容和不僅沒有吸取到任何具有正面意義的教育經驗,反而一脈相承了容城在教養孩子這件事上的稀裡糊塗。
熬到十六歲這一年,容平熬不下去了,他沒有哭沒有鬧,十分平靜地去找他哥,他隻說了一句話:“我甯願自己不姓容。”
容和聽完也很平靜,不打不罵,在餐桌上想了想,然後合上報紙,點點頭,答應了:“好。”
然後容平就冠了母姓,以“孟平”的身份被扔到了山高皇帝遠的葉城。
雲城和葉城,在地圖上能拉出一條長長的縱貫線。
站在新學校新班級的講台上,他聽見班主任在介紹他,說他的名字叫孟平。
“孟平”“孟平”,他自己在心裡念了兩遍,老實講,他對母親的印象已經很淡薄了。
打從記事起就隻能在重大節假日一家人坐在長長的、連對面的人臉都看不分明的餐桌上吃飯,其餘時間他都要跟着大哥學習……
印象淡薄如斯,念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卻依然覺得溫暖,他木然地偏頭看向門外,夕陽真好。
他的日子過得也很好。沒有無休止的企業管理,沒有無休止的人心制衡,想幹嘛就幹嘛,啥也不想幹的時候就發呆。
這麼悠哉悠哉地過了個把來月,突然就有了一個變數。
那是在學校食堂,蘇輕塵被人欺負,白箴箴仗義相助那一次。
容平對女孩子們的鬥争毫無興趣,但是白箴箴一腳踹翻那張餐桌的時候,已經走出老遠的容平被蘇輕塵的笑聲絆住了腳。
也許是被白箴箴那句“我要咬得狗爹狗媽都不認識狗兒子”逗樂了,也許是被白箴箴渾身是膽的孤勇逗樂了,蘇輕塵笑得十分開懷。
腳底是掀翻的餐盤,一地狼藉,身邊是嘈雜的食堂,熱鬧鼎沸,她卻笑得幹淨清朗,纖塵不染,容平回頭看她笑啊笑……身體的反應突兀又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