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賜眨巴着晶瑩的大眼睛一臉懵：“……”

方天恩扶額，不再問了，摸摸自家悶葫蘆弟弟的腦袋：“好了，我們天賜今天辛苦了，好好休息去吧，剩下的事情哥哥幫你辦。”

方天賜乖乖點頭上樓，身後他哥不放心又叮囑了一句：“早點休息，十一點必須睡，再讓我發現畫圖紙畫到半夜，哥就把圖紙全扔了。”

方天賜腳步一頓，沒敢反抗，悶聲悶氣點點頭：“嗯……”

雲城最好的大學，雲大最好的專業，建築系一年級新生方天賜同學，最大的愛好就是看圖紙，畫圖紙，畫完圖紙看圖紙，看完圖紙畫圖紙。

可他今天晚上在書桌前攤開紙，拿起筆，卻忽然不想畫黑白線條了，他想畫更柔軟、更明亮、更絢爛、更吸引他叫他移不開視線的東西。

他畫了一晚上夏婉儀。

看着躍然紙上的恬靜笑容，方天賜長長地一聲歎息，這歎息一直回蕩到夢裡去。

第二天被他哥拉到東大門口的時候，方天賜是有些方的，抓着車門死活邁不開步子，看着仿佛被502膠水粘到車門上的弟弟，方天恩也忍不住要歎息了。

擦了擦額頭的汗，方天恩退步了：“這樣，哥哥不看你，哥哥回去，你自己在這裡等，好不好？”

方天賜松了口氣，乖乖把懷裡的車門放回去。方天恩也松了口氣，上車前忍不住又說：“那姑娘是化院一年級，名字叫……”

話說到一半看見方天賜整張臉爆紅，急得都開始跳腳了，方天恩趕緊地閉了嘴：“好，好，哥不說了，你自己來，自己來，哥回去了哈？哥走了哈？哥真走了哈？”

方天賜不理他，轉頭就走，在路邊找個石墩子就開始蹲點。

方天恩歎口氣，沒辦法，自己先走了。

方天賜就那麼蹲啊蹲啊蹲，蹲啊蹲啊蹲，午飯也沒敢挪位置，就餓着肚子繼續蹲，一直蹲到暮色四合，他哥又開着車來接他，看見他保持着和早上同樣的姿勢，一動不動，傻傻地等。

方天恩說不出心裡哪個地方開始疼，他這個弟弟，智商高，人乖巧，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好得過了分。

從小到大，要什麼不要什麼，不知道說，不知道鬧，一心撲在專業上，生活給他什麼，他都好好接着，像這樣偶爾認定了什麼事情，就是大羅神仙也無計可施。

除了多疼他多護着他，方天恩也想不出别的辦法對他好。那種湧上心頭的無力感，有時候真的非常挫敗。

收斂了情緒，快步上前，摸摸他的腦袋，把人拉起來，方天恩笑着說：“東大呢，有東南西北四個門，今天沒等到，明天咱們換一個門等好不好？”

方天賜站起來，抖了抖蹲麻了的腿，也不沮喪，也不生氣，乖巧地點點頭：“嗯。”

方天恩拉緊他：“等了一天累了吧？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正是晚上夜宵點的時候，學校附近的美食攤熱鬧得一比，人聲鼎沸，往外走的時候方天賜還頻頻回首往學校望。

他哥體察到這份留戀，也就沒走遠，直接帶他選了一家燒烤攤，裡三層外三層都是東大的學生，啤酒烤串小龍蝦，标準的大學生夜生活。

人多的地方，方天賜難免局促，但眼睛裡卻始終透着光，這是她生活的學校哎，也許她也吃過這裡的東西哎，這個想法讓他莫名高興。

方天恩拿着菜單找他弟愛吃的，刷刷拿筆打鈎，方天賜小心翼翼地四處打量，看什麼都新奇，裡屋已經坐滿了，外面搭了八張大桌，也都坐滿了。

方天賜這一桌正好挨着過道，來來往往的人三不知地就會蹭一蹭，每當這時候方天賜就乖乖地往裡讓，給别人騰位置。

有三五個人一邊說笑一邊從裡屋出來，這是趕了第一波的好位置，酒足飯飽準備撤。

其中一個路過方天賜這桌的時候，背包帶子不知道勾到了哪裡，口子大開，裡面書本文具嘩啦啦倒出來。

方天賜下意識就去幫人撿，伸手就拿到一本大學物理，在一道球心壓強的證明題下面畫着一個哭泣的小人，可愛至極。

低着頭幫人把東西收好，再客氣地遞給人家，對方笑着說謝謝，是姑娘的聲音，方天賜臉紅紅的更不敢擡頭，隻小幅度擺擺手，表示不客氣。

對面他哥點完了單，看清了情況，在人家收好了背包準備走的時候，一拍桌子，大喝一聲：“站住！！！！”

喊得隔壁左右好幾桌人往這邊瞧，方天恩長胳膊長手掰着他弟的下巴就幫他把頭擡起來，把臉對着人家，說：“看看是誰。”

夏婉儀被他喊懵了，我去，這是幹啥？要幹架？！！

回頭看見呆若木雞的方天賜，喲嚯，這不是上次被我摔的那傻逼小子嗎？再把方天恩仔細瞅了瞅，我去，這麼快就找幫手了，行啊！！！

夏婉儀把袖子一撸，準備大殺四方，特别拽地回了一句：“怎麼着吧？”

方天恩确定自家弟弟沒認錯人，把鉗制着他下巴的手放開，也不準備幫忙，托着下巴淡定地等燒烤上桌。

方天賜一等他哥的手拿開，“噌”地一下就站起來了，想說什麼結果磕磕巴巴就是說不清，憋得臉像蒸透的蝦子，最後學他哥一拍桌子給自己壯膽，然後吼了一嗓子：“這題我會做！”

已經撸起袖子準備迎擊的夏婉儀：“……”What？納尼？什麼題？這畫風不對啊。

旁觀的方天恩眼疾手快把夏婉儀的背包撈過來，眼疾手快把背包打開拿出那本大學物理然後順手還拿了一支筆。

方天賜接過書和筆，刷刷刷埋頭就寫，兄弟倆這一套動作配合得行雲流水，夏婉儀都看懵逼了。

也沒多久，大概十幾秒的樣子，方天賜把書遞到夏婉儀面前：“這題，我會，其他的，我也會。”

夏婉儀目瞪狗呆，接過書，下意識地回一句：“哦，那謝謝了哈。”

旁觀的方天恩從善如流又從隔壁撈了張闆凳，放到方天賜邊上，再把夏婉儀一指：“坐吧。”

夏婉儀目瞪狗呆地就坐下了。

方天賜紅着臉：“不，不客氣。”然後埋頭刷刷刷把夏婉儀書上空着的練習題一口氣全部做完了，再捧到夏婉儀面前，羞答答的：“其他的，我也會。”

意思是，除了大學物理，高數什麼的也沒問題。

夏婉儀：“……”救命，這個傻逼小子難道是個學霸？

很久之後，夏婉儀、方天賜一起出現在雲家的訂婚宴上，正準備介紹兩個學霸認識，卻意外發現蕭晴對方天賜似乎十分熟稔，夏婉儀一挑眉：“嗯？什麼情況？你倆認識？”

蕭晴有些意外：“咦？我不是常和你提起我的高中同桌嗎？就是每次大小考試我都考不赢他然後高考成了全省理科狀元的那個？就是他啊。”

夏婉儀：“！！！你為什麼不早說？？？！！！”

蕭晴斟酌了一下措辭：“關鍵是……我也沒想到你們倆能有交集啊……”

一個三本學渣和一個狀元學霸，又不是一個學校的，感覺确實沒什麼交集的樣子……

紮心了！友誼的大海掀起波瀾，這次真的要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