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一咯噔，沒想到他一針見血就專挑這條她故意讓楊書啟幫她加進去的内容來說，“哦，我哥幫我加的，他說，這相當于是售後服務，避免情感脆弱的一方因為接受不了分手速成，需要一段時間緩沖時，另一方應當具備一些人道主義精神，給予配合。”

失戀人道主義售後服務？！虧這丫頭想得出來。

韓景硯冷笑一聲，“挺全面的。”

估計這也是律師跟這小黃人一起商量的“坑”，但這坑挖得委實粗糙，可操作的解釋空間太大了，光是這個“身心受創的醫療鑒定”就很兒戲，哪裡有鑒定情感受傷程度的醫療機構，國家甲級醫院也沒人敢打這種包票，出這種診斷報告。

至于後面那一堆明為“安撫”，實為揩油占便宜的内容，不用多想也都是小黃人她自己的小心思。

“筆！”

“啊？”

“怎麼，後悔了，不想簽了？這上面可寫得很明白，男方也享有以上同等權益。到時候我也有權利繼續向你讨要不限于經濟方面的陪償費，你的小荷包兒可要捂緊了。”

“簽。我不會後悔，這協議可是我花了——大把錢，”跟楊家人來往的巨大精神損傷，“才搞來的專業級協議。我絕對相信它的公平公正、合法合規。”

其實相信的還是楊書啟絕沒理由坑自己，否則那三十萬她就賴個十年，都不還，呵！

嘩嘩嘩，姑娘先簽上了。

韓景硯落筆時，又擡眼，看到姑娘明明一抽搐，緊張地手指摳着桌面都發白了。

他好笑地問，“你真的确認你找這律師夠專業？拿到律師資格證了嗎？”

“拿到了啊！”

“從業期有三年了嗎？”

“好，好像今年就滿四年了。”

“做了多少案子，涉案金額超過500萬了沒？”

“介……”唐朵還真不清楚，隻知道楊書啟畢業一年後就拿到律師資格證，比他很多同學都能耐。這事兒在他們的“楊家小将群”裡，非常大張旗鼓地宣布過。

那時候剛好楊書啟的百坪單身公寓也裝修好了，二叔二嬸專門從龍城飛到海城，邀請一大幫子人給兒子慶賀，趁機暖房。楊書啟邀請了她，她沒去，讓同城快遞送了個桌面擺件，聊表喬遷之喜。

唐朵突然有點猶豫了，韓景硯已經簽下字，還蓋了指印。

“行了，協議自己收好，好好吃飯。”

唐朵擡頭認真看着男人說，“雷歐，我沒想占你大便宜，要不我們删除那條，再重新簽。”

當時起那條時，她隻想着能多借機會蹭點他的陪伴，就多一個保險，根本沒有想太多。沒有想過，他是否會不高興，會為難，不情願，甚至覺得厭煩。

韓景硯凝眸。女孩爬在矮幾邊，仰頭看來的樣子，單純又溫柔，像是沒意識到，在世俗思想和現實巢臼裡，這場奇怪的交易對她一個女孩子來說其實都是有些吃虧的。不管如今如何提供女性成長獨立，女性在生理和心理層面，都不可能做到像男人一樣來去自如。這是生物進化的結果，人所能彌補調節的部分始終是有限的。

他又抽紙給她擦嘴，“沒關系，我願意。快吃吧！”

這種事兒怎麼理得清呢，協議永遠隻是一紙形式，兩個人在一起無非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唐朵的心又咯噔了一下。

他看她的眼神太溫柔了，給她擦嘴的動作也很自然，連縱容的語氣都這麼迷人。

唉，她已經開始為三個月後要分開感覺到難受了，不能想不能想，不然她真的會忍不住重撕協議，簽個……簽個無限期！

為什麼她這麼窮呢？好想一直擁有這麼溫柔的男媽媽啊！

難怪大家都想成為百億富翁，她現在開始努力，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唐朵把協議收進了畫室書櫃裡，跟那本畫了不少雷歐素描的本子壓在一起。

還差30萬呢，唐小朵，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