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新員工歡迎大會,唐朵遲到了。
她是全場百個新員工的年薪加起來都不及她的,唯一女高工,自覺丢臉更高光,隻敢悄咪咪地從後門溜進會議廳,貓着腰坐在最後排角落裡,低調聽領導講話。
頭晚過于激烈、刺激的第一次愛的運動,對她的身體造成了小範圍軟組織锉傷,及炎症反應。
腿酸,某處總感覺有異物入侵感的脹悶,最顯性的是她的眼睛,哭了小半宿,癢,刺,紅腫,有輕微炎症,戴上眼鏡也很難适應,一凝視看東西就有種眩暈感,酸疼。
她的近視是從小壞習慣和長輩未注意幹預下形成,并惡化的,等發現時已經有病變的危險,後來努力治療矯正,也勉強恢複,維持在400度,還有遺傳性散光。
平常裸眼狀态,能看清距離十米内的人事物,戴上眼鏡二十米也問題不大。
韓景硯上台時,一眼看到坐在靠門邊位置的女子,亂糟糟的小短發,臉上還有不正常紅痕,巴巴地瞪着一雙圓溜溜的杏兒眼看向自己,他伸手把麥朝自己拉了拉。
本來這個迎新會,他可以找借口不來。副總說他為集團招了一員大将,伯樂應該與千裡馬見見面,表達一下惜才之心,再鼓舞下士氣,才是緣滿。
講話全程,他不動聲色觀察着女子反應,她看似同所有人一樣認真聽講,适時舉手鼓掌,全程未有異恙。
結束後,衆多新員工有人上前跟他要簽名,還想合影的女員工不少,他耐着性子應付,等着看她反應。
她卻跟幾個女同事閑話,撒謊頭晚的行蹤問題,半晌也沒有要靠近他的意思。
他又回答了幾個問題,發現她朝自己看了過來,還用力眨了眨眼。
呵,終于發現了!
當時她面上還是一臉懵懂的表情,倒是跟喝醉酒時一樣,愛裝傻。
撤回眼,不想再浪費時間,剛好一個急電過來,要他趕緊回科工,不得不離開。
他從她身旁的走道離開,錯身時眼角餘光捕捉到的仍是她一臉懵懂的表情,那雙眼睛黑而明媚,似還帶着雨後盈盈,就是沒有予他半點焦聚。
他聽到旁邊的女同事遺憾地低呼“唐工,是韓總”、“唐工,你不跟韓總打個招呼嗎?”“唐工,聽說是韓總親自把你招來的”、“唐工,韓總好帥的”。
他走掉,她似乎沒回頭看他。
他不得不在心裡佩服,幾個小時前還在他懷裡敏感哭叫的小女子,轉眼就不認人了,還一副懵懂無知狀。若不是睜眼瞎,那就是裝腔作勢,手段很不高明。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必為酒後失态浪費時間。
之後的整一周裡,他的私人手機上不斷收到她的“騷擾信息”,沒營養的日常問候,莫名其妙的表情包,亂七八糟的分享帖,本來應該拉黑。
考慮到兩人在集團的職務關系,還有那一小灘血漬,他默許了這最後一次私下見面。
-
唉!
唐朵這天确實是個睜眼瞎。
眼睛發炎,隐形眼鏡戴不了,框架眼鏡戴了又發昏。她的裸眼視力在十米外能認出是個人,面部識别就别指望了。
對于同事們積極安利的“集團最帥總工”,她隻聞其聲,難辨其形。
在她心裡,雷歐已經穩坐男神寶座第一位,她親眼、親手、親身驗證的資格,沒人能比。
這位韓總工的聲音有點好聽,跟雷歐有一點點像,厚重,磁性,但還是比不上雷歐骨子裡那種傲慢距人千裡的性冷感。
她對着台上的人眨眨眼,努力想要看清楚一點,奈何現實不給力。
那人走過來時,她繼續努力眨眨眼,散光讓她聚焦困難,雙影重重,太過用力的情況下眼睛發酸,更癢,迅速分泌淚液模糊視線。人是靠近了,她眼淚汪汪的啥也沒看清。
心裡有人了,習慣自動摒避掉異性第三者。以前跟顧岩交往時,她就這習慣。
據她工程部領導透露,這位顧總工身兼兩職,除了是這邊汽車集團的總工,負責總領項目和研發,還是科工集團的飛行器項目系統顧問。
唐朵有所了解,石宇集團創作始祖上是軍閥出生,在龍城擁有的兵工廠最開始還會造飛機,不過早在解放時就交歸國有了。留下的機車廠随着曆史發展,為了活着,不斷轉産,以“人民需要什麼就造什麼”的口号,先後造過拖拉機、縫紉機,甚至織布機,最後才确定汽車這個專業方向,一幹就是近四十年。
按慣例,今天迎新會向來都有石宇集團的現任董事長丁羽女士列席,她臨時有事,才換成其侄子韓景硯代為出席。
就崗位職責來說,短期内他們見面的機會不多,等她熟悉這邊工作,情況或會改變。
-
但韓景硯沒耐性了,他來田力刀巴這邊,想一次将事情解決。
接住人的刹那,他懷疑這丫頭是不是故意的,跟迎新會上一樣裝睜眼瞎。
“哦,雷歐,我,我頭昏,可能是……”唐朵壓着些微的嘔感,趁機往男人厚實的胸口靠了靠,“頸椎病犯了,我躺躺,一會兒就好。”
韓景硯看着靠在自己胸口的小女子,并不想動手。
唐朵嗅着好聞的男性體味,心想怎麼有點點機油味兒呢?哦嗚,也許他就是完全為了靠近她的工程師職業,故意設計的小特色吧!
韓景硯下班前才有時間看了看新設計的框架,還探身進車底盤察看,蹭了些機油味。